“我滴那個娘,這他媽誰啊?我不會是聽差了吧?”
陳村生突然醒來,脖頸處隱隱作痛。
“這他媽哪???”眼前,破敗不堪的茅草屋,四處漏風。
陳村生捂住脖子,聽到從東廂房傳來的聲音,他一骨碌而起。
他一身破舊衣服,一張破報紙吹到他近前,他拾起來。
“佳城日報,1980年6月20日”
“我去,不會吧!我不是被鯊魚吃了變成粑粑了嗎?怎么來的這個地方?”
陳村生想起來了,那年他高考落榜,成為全村笑柄,也因此被父親以丟不起這個人為名把他趕出了三道泉子村。
“爸!我混不出個模樣來,絕不回來。”
他搭上南下的火車,不知走了幾天,來到南粵省。這一去就是十年。
這天他和張總?cè)ズ_厸_浪,然后他們的船被浪掀翻……
那一刻,陳村生意識到了什么,他拼命地往前游,想要逃脫這場災(zāi)難。然而,已經(jīng)晚了,一群鯊魚已經(jīng)圍在了他的周圍,它們張開血盆大口,露出鋒利的牙齒,準備撕咬他的身體。
陳村生感到了一陣撕心裂肺的恐懼,他拼命地掙扎著,但是已經(jīng)無法擺脫鯊魚群的圍攻。他想起了遠在北方的家人和朋友,心中充滿了不舍和遺憾。
突然,身旁傳來一個聲音:“村生,救我!”陳村生回頭,張總已經(jīng)筋疲力盡。
陳村生心中一陣激動,他拼盡全力將張總推上岸。然而,已經(jīng)太遲了,一只鯊魚游到了他身旁,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咬斷了他的脖子……
“村生!……我的錢……”
脖子上的痛告訴陳村生這一切都是真的。
陳村生下意識地在摸了摸口袋。
厚厚的一沓錢,濕漉漉的,沒錯,全是張總的,這貨我救他他都沒說聲謝謝我,這些錢就當是他孝敬我的吧。
想到這兒,陳村生會意一笑,把錢藏好,離開西廂房。
“吳富貴?”
隔壁東屋,一對偷情男女衣衫不整,炕上一張破席子??吹疥惔迳蝗怀霈F(xiàn),男的慌忙擋住女的。
吳富貴嚇褲子舊了下來,陳村生看了一眼。
“陳村生?”
“是你爺爺我!”
“說吧!敢偷吃周叔的閨女,這事咋辦?不然我一嗓子,你倆先游街,然后再吃花生米。”
“別別別村生哥。你不是去南方了嗎?咋在這兒藏著呢?”
“這樣,你倆先把衣服穿她,跟我出來。”
陳村生不想在這齷齪的地方多待一分鐘。
“富貴哥,俺這后半生,可就指望你了!”女的穿衣很麻利。
“那咋辦?他都看到了!”吳富貴沒了主意。
“能咋辦?反正我們的事兒只有他一個人知道,再說了,他不是去南方了嗎……”
“雪娥!妳是說?”
“一不做,二不休!”周雪娥看了一眼殘缺的炕沿。
“回頭我和我爹說說,弄死他找個地兒埋了也就是了!”
“妳爹可是聯(lián)防大隊的大隊長?。?rdquo;
“廢話真多!”
有周雪娥的鼓勵,吳富貴操起殘缺的炕沿就跟了出去。
“咚……”
周雪娥聞聲而來,看到的卻是另一種場面,瞬間嚇的花容失色。
倒在地上的居然是吳富貴,頭上鮮血直流。
“富貴哥!”
“周雪娥!妳要不要再大聲些?”陳村生警告她。
周雪娥也癱坐在地上。
陳村生懶著理她。
“兜里啥東西?掏出來!”陳村生蹲在吳富貴身旁,兩手攤開。
吳富貴顫顫微微地把口袋里的整包三五牌香煙掏了出來。
“村生哥,我錯了!”吳富貴顧不上頭上的傷,將火柴劃著。
陳村生沒有接,而是徒手抓住周雪娥的手腕。
地上“通”一聲,殘缺的炕沿掉在地上。
“不愧是周國柱的女兒,果然生猛。”陳村生自己將香煙點燃。
“來人啊!”陳村生可不慣著她。
周雪娥“撲通”一聲跪下。
“村生哥,我錯了。你別喊!我求你了還行嗎?”周雪娥嘴上一套,心里一套。
“周雪娥!妳別以為心里咋想的我不知道。要不咱讓衛(wèi)生所的人來驗驗?”
陳村生和吳富貴人上玩到大,吳富貴那玩意兒不行,陳村生門清。再說那地上破席子上都沒有,這說明周雪娥還是大姑娘,這根本就不用驗,陳村生也只是嚇嚇他們。
“別別別!村生哥,我求你了!”二人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
“這才對嘛!”陳村生扶起他們。
奇怪的是,吳富貴頭上的傷不見了,地上的血也不見了。
二人驚的說不出話來。
而陳村生只是笑笑。
“村生哥,只要你不說,我以后全聽你的。”
“吳老二,她都表態(tài)了,你呢?”
“嗯嗯!必須聽村生哥的!有二心就讓雷劈死我!”吳富貴連連發(fā)誓。
“那還不快滾?”
“那她?”
快滾!
吳富貴心不甘情不愿連滾帶爬地離開。
“村生哥!你想干啥?”周雪娥春光乍泄,陳村生緊緊盯著她的胸口,她下意識往后退去。
“雪娥,妳是知道的,妳壞我比妳還壞。”陳村生一步步逼近她。
周雪娥緊閉雙眼,不敢吭聲。
“我知道妳爹想偷偷在村里辦個養(yǎng)殖廠,這是啥罪妳知道不?”
周雪娥點點頭。
“妳爹那么精明個人,咋生妳這么個閨女呢?”
陳村生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行了,妳也走吧!”
“啊?你不和我那個了嗎?”
“走吧!記住我說的話,妳已經(jīng)不是大閨女了。”陳村生警告她。
這女人早晚是他的,陳村生不急于這一時,與其強迫,還不如讓她日后自行獻身的好。
周雪娥走后,陳村生將錢用破報紙包好,起身走人。
“喲!這不是村生嗎?”走在村中的小路,迎面碰到鄰居馬嬸。
馬嬸一臉嘲笑之意。
“這么快就回來了?聽嬸子說哈,回來就回來吧!也不丟人是吧!”
陳村生笑笑,也不說話。
“瞧他那德行,一臉沒出息的樣,衣服都餿那樣了還有臉回來!”
村口老柳樹下,幾個老娘們兒嘰嘰喳喳地嚼著舌根子。
“看那樣這幾天沒少住橋洞子。等他有出息?呵呵!除非把他老陳家祖墳挖出來重新再埋一遍。”
“是唄!當初我就橫巴掌豎擋著沒讓我們家英英跟他處對象,要不后悔都來不及,就那德行,瘦的和麻桿兒條似的,白長個大子,餓死了狼都不惜吃他。”說這話的是陳家對門楚嬸。
村子這些老娘們的話,陳村生每個字都聽的很清楚,盡管他已走出很遠。
迎面跑來一個姑娘,差點兒撞上陳村生。陳村生沒抬頭也知道她是楚嬸的閨女、自己的青梅竹馬楚英英。
“村、村生哥,你咋這快就回來了?”楚英英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確認半天才敢相信這就是陳村生。
楚英英最怕她媽到處嚼舌根子,這不用說,肯定是去叫她媽回來的。
“嗯!”楚英英畢竟與自己有過婚約,陳村生給她面子。之后頭也不回地走了。
“媽!妳再這樣亂嚼舌根子,我就,我就離家出走。”楚英英突然出現(xiàn)母親身后,楚嬸兒嚇了一跳。
“媽,其實、其實村生哥挺好的,我知道他心里有我。”
“妳這丫頭……”楚嬸站在原地,愣了好半天。
陳家。
陳村生剛剛進院,迎面一棍子飛過來。
“媽!妳快攔著點兒我陳叔。”
“你還有臉回來?你的豪言壯語哪去了?他媽,妳都看到了吧?這小子打小就不像有出息的樣,供他讀書,白浪費那錢,驢馬經(jīng)都他讀不明白,還讀書?”
棍子不偏不倚正好砸到前來勸阻的鄰居蘆嬸兒身上。
剛才那話,是蘆嬸閨女蘆蘭草說的。
要不是她眼疾手快,這一棍子就……
“他蘆嬸子,妳沒事兒吧!”陳母梁有珍拾起棍子,扶起蘆嬸兒。
“村生哥!打到你沒?”蘆蘭草擋在陳村生前面。
“蘭草妹妹,謝謝妳,我沒事兒!”陳村生故意讓藏在衣服里的錢掉在地上。拾起后大踏步朝里屋走去。
一沓厚厚的老頭票重重地摔在父親陳大茂面前的炕上。
“爸!我看你再敢打我一下試試?”
陳大茂剛剛舉起的拳頭又重重放下,他不相信這是真的。
“兒子!你哪來的這么錢???”梁有珍也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她不停在擦眼睛。
那個年代,別說幾千塊了,對普通人家來說,一年到頭就是幾十塊,都是奢望。
急急忙忙跟來的蘆嬸娘倆也嚇傻了。
“天吶!這就是老頭票?”
“媽!我餓了!就想吃您饹的玉米面大餅子!”
面對所有疑問,陳村生并不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