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的咆哮聲吞噬了所有喧囂。
我趴在虹橋欄桿上,看著漩渦中沉浮的防汛鋼閘,現(xiàn)代社會的銀色金屬在北宋的濁浪里泛著冷光。長公主的披帛被狂風吹得獵獵作響,她突然抓住我充電中的手環(huán):“蘇先生可知,三年前墜在欽天監(jiān)的隕鐵,刻著與你這手鐲相同的符文?”
DeepSeek突然彈出全息界面,泛黃的《天工開物》殘頁在雨中閃爍——那分明是我穿越前正在掃描的明代典籍。當鋼閘上的2023年防汛專用字樣映入眼簾時,長公主的指尖正劃過我手腕內側的條形碼:“這些鬼畫符,與隕鐵上的一般無二。”
工部侍郎趙崇山的轎輦就在這時沖破雨幕。
“殿下萬金之軀,豈可親近妖人!”山羊須老者掀簾而出,腰間魚袋綴著七顆玉髓——這是河工孝敬的明證。他的手杖重重敲擊橋面,“按《宋刑統(tǒng)》,私窺漕運者當刺配三千里!”
我腕間的手環(huán)突然發(fā)出蜂鳴,視網(wǎng)膜投影閃過趙崇山的三維建模:他藏在袖中的左手正比著某種復雜手勢。十二名河工忽然從人群中沖出,他們抬著的不是沙袋,而是浸過火油的蘆葦捆!
“小心!”我撲倒長公主的瞬間,火矢已破空而至。防汛鋼閘在爆炸中轟然傾斜,DeepSeek的警報與百姓驚呼混成一片:「警告,時空悖論即將形成!」
長公主的九鸞步搖墜入濁浪,她反手抽出我腰間激光筆,對準鋼閘上的電子鎖。靛藍光束切開雨幕時,她鬢發(fā)散亂地冷笑:“趙侍郎可認得這個?此乃魯班爺親傳的機關鑰!”
鋼閘突然發(fā)出齒輪轉動的巨響,二十世紀的機械結構與北宋榫卯奇跡般咬合。暴漲的河水被分流成三道,漩渦中浮起半截石碑——那上面用楷體刻著《河防通議》全文,落款竟是2024年的日期!
趙崇山踉蹌后退,他的魚袋在混亂中被扯破,玉髓滾落滿地。百姓突然騷動起來:“是前年修堤時吞沒的祭河玉!”
長公主拾起沾泥的玉髓,在掌心擺成北斗狀:“三年前第一個天外來客,教會本宮如何用磁石尋礦。”她忽然咳嗽,帕上綻開點點猩紅。醫(yī)療模塊在我眼前閃爍:「檢測到放射性物質損傷——鈾238」。
雨勢漸弱時,我們被困在閘樓之中。她的手環(huán)充電線意外纏住我的腕帶,量子糾纏的光紋在皮膚上流動。“蘇先生的手倒是比女子還細嫩。”她忽然輕笑,將我的掌心按在渾天儀核心。
北宋的青銅齒輪與納米傳感器突然共振,閘樓穹頂映出整條汴河的星圖。那些星辰分明是各個時空的穿越者坐標——三年前墜落的木鳶停在西夏王陵,刻著靖康之變的石碑埋在艮岳之下,而最亮的紫微星正指向長公主的心口。
“第二個外來客死前說,我會在宣和三年遇到命定之人。”她解開領口金扣,鎖骨下方赫然是與我手環(huán)同款的烙印,“他留下半部《推背圖》,說解開謎題者能逆轉天道。”
我觸到那處灼痕時,閘樓突然劇烈搖晃。DeepSeek的警報與百年前的機械故障同時爆發(fā),洪水從鋼閘裂縫噴涌而入。長公主在滅頂?shù)睦藵凶プ∥乙陆?,我們在銅齒輪與全息投影間翻滾墜落。
混濁的水流里,她的金鑲玉跳脫與我的手環(huán)產(chǎn)生電弧。量子通道在生死瞬間打開,我看到無數(shù)時空片段:1912年的工程師在黃河畔埋下鋼閘,2023年的我在實驗室觸發(fā)奇點,而宣和元年的長公主正從隕鐵上拓印未來文字...
“活下去!”她突然將我推進浮出水面的木鳶殘骸,自己卻被卷入青銅齒輪。我瘋狂點擊手環(huán)的應急模式,用激光切開三百年前的鉚釘——就像2024年拆除違章建筑那般熟練。
當我們濕淋淋地爬上岸時,她發(fā)間的沉水香已混滿鐵銹味。“第三個秘密…”她咳著將羊脂玉佩按進我手環(huán)凹槽,“用你的乾坤鐲吸收雷劫,就能…”
夜空中突然劈下閃電。玉佩在手環(huán)上熔化成量子液體,暴雨中的我們被籠罩在球狀閃電里。長公主的瞳孔映出星河流轉,她心口的紫微星烙印與我的DNA鏈在虛空中纏繞。
子夜時分,渾身滾燙的她倚在我懷中,九鸞步搖的斷簪刺破我掌心。“第一個外來客教會我造渾天儀,第二個讓我看見靖康之恥…”她指尖在我胸口畫著星圖,“而蘇先生你,帶著打開囚籠的鑰匙。”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DeepSeek終于解鎖了應急模式。全息投影在我們之間展開:黃河改道后的汴京繁榮昌盛,而歷史記載中本應病逝在宣和三年的昭華長公主,正站在新修的虹橋上對我微笑。
“要改命的不只是黃河。”她吞下我提取的青霉素膠囊,苦得皺起鼻子,“還有二十八年后,那個叫趙構的孩子會犯的錯。”
第一縷陽光刺破烏云時,我們腳下的土地微微震顫。埋在河床深處的現(xiàn)代鋼閘,正將北宋的汴河與二十一世紀的長江量子糾纏。而在宮城方向,趙佶的宣和畫院剛剛收到一幅奇異的貢品——用納米顏料繪制的《千里江山圖》,墨色里藏著抗洪水泥的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