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如一只無形的手,卷著焦黑的梧桐灰燼,帶著細微的“沙沙”聲,冰冷地掠過秦瑤的鬢角,撩動著她幾縷發(fā)絲。
此時,林羽正坐在桌前,用指腹輕輕摩挲著青瓷碗沿那細密的裂紋,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紋路的凹凸。
藥湯表面倒映的月光,像一面破碎的鏡子,突然碎裂成閃爍的星芒。
他猛地抬頭望向東南方,目光穿透黑暗——三枚青銅鈴鐺正懸在飛檐的陰影里,鈴鐺上的紋路在微弱的光線下隱隱閃爍,與方才虛影中的鎮(zhèn)魂鈴分毫不差。
鳳凰草只能維持六個時辰。秦瑤面色凝重,突然伸出手按住他發(fā)燙的手腕,指尖的紅痕輕輕蹭過那些正在消退的金紋,急切地說道,趙雄麾下的探子,這兩日已經(jīng)在城西當鋪換了三次暗鏢。
林羽將藥湯一飲而盡,辛辣滾燙的藥湯順著喉嚨流下,帶來強烈的灼燒感,同時丹田處空蕩蕩的刺痛也一同發(fā)作。
屋檐上的青銅鈴突然無風自動,發(fā)出細碎的“叮叮”聲響,那聲響里仿佛裹挾著某種古老咒語的神秘余韻。
他瞳孔微縮,在秦瑤轉(zhuǎn)身收拾藥碗的瞬間,用袖口快速抹去嘴角溢出的金紅色血絲。
黎明前的石板街,彌漫著一層詭異的霧氣,霧氣冰冷潮濕,帶著一股腐朽的味道。
當林羽踩著青苔斑駁的石階轉(zhuǎn)過街角時,鞋底突然傳來玉石碎裂的細微震動,那震動通過鞋底清晰地傳遞到他的腳上。
他俯身從磚縫里摳出半塊鳳紋玉佩,斷裂處新鮮的靈力波動,如同熾熱的火焰,讓指尖殘留的藥香驟然沸騰,而這方向,正是昨夜黑衣人消失的方向。
這不是周家小姐的...秦瑤瞪大雙眼,臉上滿是驚訝,她的驚呼被破空聲打斷。
三支淬毒弩箭帶著尖銳的呼嘯聲,呈品字形釘入他們腳邊青磚,箭尾纏繞的符紙在晨霧中燃起幽藍的火焰,火焰散發(fā)著刺鼻的氣味。
十二名灰衣人從巷口陰影里緩緩踱出,為首者一邊拋接著兩顆雷火珠,珠子在手中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腰間的玄鐵令牌刻著孫字暗紋。
他嘴角上揚,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靴底碾碎路邊野菊,汁液濺在染血的衣擺上,說道:林公子好興致。
聽說你昨日在醉仙樓,連筑基期的跑堂都打不過了?
林羽眉頭微微一皺,
昨夜強行催動神體探查鎮(zhèn)魂鈴的代價,此刻正順著脊椎啃噬氣海,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體內(nèi)力量的流逝。
他余光瞥見秦瑤袖中暗扣的冰魄針,突然抬腳踢飛燃燒的符紙。
幽藍火團在空中炸開,發(fā)出“轟”的一聲巨響,剎那間,七道冰棱帶著寒光,精準刺穿灰衣人持弩的手腕。
林羽拽著秦瑤疾退三步,后背重重地撞上貼滿告示的磚墻,粗糙的墻面硌得后背生疼。
泛黃的宣紙簌簌飄落,發(fā)出輕微的“簌簌”聲,最新通緝令上他的畫像還沾著未干的血指印。
躲得倒是利索。孫師爺?shù)挠H信冷笑一聲,甩出勾魂鏈,玄鐵鎖鏈帶著“嘩啦”的聲響,纏繞著筑基期的威壓,就是不知道你這姘頭...寒光突然轉(zhuǎn)向秦瑤脖頸。
林羽瞳孔深處金紋暴漲,在勾魂鏈觸及秦瑤發(fā)絲的瞬間,他眼神一凜,徒手攥住鏈尾。
皮膚上傳來灼燒的焦糊味,混著神體強行運轉(zhuǎn)的龍吟聲,他借著鎖鏈反拽的力道騰空翻轉(zhuǎn),膝蓋重重砸在那人太陽穴上。
灰衣人如破布袋般撞塌餛飩攤,發(fā)出“嘩啦”的聲響,林羽踉蹌著單膝跪地,掌心被勾魂鏈腐蝕的傷口滲出金血,血滴落在青石板上,發(fā)出輕微的“滴答”聲,竟灼出細小孔洞。
更多灰衣人從屋頂躍下,刀鋒折射著初升的朝陽,在他蒼白的臉上割出細碎光痕。
結陣!他撐不過半炷香!
八卦陣圖在地面顯現(xiàn)的瞬間,林羽突然抓起染血的通緝令。
浸透金血的紙頁化作赤色火蝶,帶著“撲撲”的振翅聲,精準撲向陣眼方位的灰衣人。
慘叫聲中,他扯下秦瑤腰間香囊拋向空中,鳳凰草藥粉遇火炸開漫天金霧,金霧在空氣中彌漫,帶著淡淡的草藥香氣。
混亂中有人踩到滾落的雷火珠,“轟”的一聲爆炸氣浪掀翻三個方位的陣旗。
林羽趁機拽著秦瑤撞進當鋪后巷,后背被飛濺的瓦礫劃出三道血痕,疼痛瞬間傳遍全身。
他聽見追兵在濃霧中互相咒罵,聲音在霧氣中顯得模糊而嘈雜,某個熟悉的蒼老聲音正在指揮包抄。
染血的指尖觸到井沿青苔時,林羽突然僵住。
井底的黑暗仿佛要將他吞噬,那倒映的破碎天空里的云紋,讓他感到一陣寒意從脊梁骨升起,與體內(nèi)寒毒的冰冷交織在一起。
昨夜自焚的梧桐葉、鎮(zhèn)魂鈴的咒文、黑衣人遺留的鳳紋玉佩...這些碎片在劇痛中突然拼出駭人的輪廓。
他們在用活人獻祭...他猛地攥緊井繩,腐朽的麻繩勒進掌心傷口,疼得他眉頭緊皺,周姑娘身上有祭品的烙印。
秦瑤包扎傷口的動作驟然停頓,她眼神中滿是震驚,沾著藥粉的指尖懸在林羽滲血的鎖骨處,那里不知何時浮現(xiàn)出與井中倒影相同的暗紋。
遠處傳來打更人扭曲的梆子聲,本該報辰時的銅鑼卻敲出送葬的節(jié)奏,聲音低沉而詭異。
當最后一名灰衣人的尸體栽進臭水溝時,朝陽已經(jīng)完全變成血紅色,血紅色的光芒灑在地面上,給一切都蒙上了一層詭異的色彩。
林羽倚著潮濕的磚墻喘息,看著秦瑤用冰魄針在青磚上刻出星象軌跡。
他染血的袖口突然無風自動,三片帶著金線的梧桐葉穿透霧靄,正正落在她推算的祭壇方位上。
瓦礫堆里突然傳來玉佩撞擊聲,“叮叮當當”的聲音在寂靜的空氣中格外清晰。
林羽用劍尖挑開碎磚,半枚沾著黑血的鳳紋玉佩正壓著張殘破的羊皮卷。
當他的影子籠罩住那些古老符文時,卷軸突然浮現(xiàn)出與神體共鳴的流光,而玉佩斷裂處的新鮮血漬,分明是三個時辰前才沾染的。
青磚縫隙滲出暗紅色的血水,在林羽腳邊蜿蜒成詭異的卦象。
他撕下染血的衣擺纏住手掌,金紋消退的皮膚下透出冰藍色脈絡——那是昨夜強行催動神體留下的寒毒。
井底的星紋陣。秦瑤突然抓住他顫抖的手腕,冰魄針在青苔上畫出殘缺的星軌,和你在醉仙樓撞碎的琉璃盞花紋相同。
濃霧中傳來鎖鏈拖地的聲響,林羽突然將鳳凰草藥渣撒向井口。
殘余的金色粉末遇水汽蒸騰,在晨光中化作萬千螢火,螢火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如夢如幻。
他拽著秦瑤躍入古井的剎那,三道勾魂鏈穿透霧氣,將井沿青石擊得粉碎,“轟”的一聲巨響在井中回蕩。
冰冷的井水漫過腰際,那徹骨的寒冷讓他打了個寒顫,林羽的指尖觸到井壁凸起的青銅鈴鐺。
與鎮(zhèn)魂鈴相似的紋路在他掌心灼燒,秦瑤突然用冰魄針刺破中指,血珠滴在鈴鐺表面竟發(fā)出龍吟般的清響。
子時三刻,熒惑守心。她沾著血的指尖在水面畫出星圖,他們要的不是我的命,是活祭品。
追兵的腳步聲在井口上方炸響,林羽突然將沾血的通緝令拍在井壁。
浸透金血的紙頁化作赤色游龍,順著青苔縫隙竄上地面。
慘叫聲中,他咬破舌尖在秦瑤掌心畫出遁甲符,井水突然逆流形成漩渦,水流旋轉(zhuǎn)發(fā)出“呼呼”的聲響。
當孫師爺?shù)挠H信探頭查看時,林羽捏碎藏在齒間的雷火珠。
爆炸的氣浪裹挾著井水沖天而起,破碎的青銅鈴鐺化作利刃,將十二名灰衣人釘死在巷道磚墻上。
小心!
秦瑤的驚呼混著冰棱碎裂的聲響。
林羽轉(zhuǎn)身的瞬間,她已擋在筑基期修士的冰魄掌前。
寒霧在睫毛凝成白霜,她嘴角溢出的血珠還未落地就凍成冰晶。
林羽瞳孔中的金紋如熔巖沸騰,徒手捏碎那人的護體罡氣。
神體殘存的力量順著經(jīng)脈炸開,將偷襲者整條右臂熔成焦炭。
他接住秦瑤癱軟的身子時,發(fā)現(xiàn)她后心凝結的冰霜正蔓延成鳳凰翎羽的形狀。
你中了寒毒...他撕開染血的衣襟,用鳳凰草灰燼按在冰霜蔓延處。
金紅藥粉與寒毒相撞,蒸騰的霧氣里浮現(xiàn)出星象殘影。
巷道深處傳來機關轉(zhuǎn)動的轟鳴,林羽抱著秦瑤滾入坍塌的墻洞。
腐朽的梁木砸落時,他看見周姑娘提著染血的燈籠站在巷口,斷成兩截的鳳紋玉佩在她腰間叮當作響。
他們要活捉秦姑娘。周姑娘突然跪坐在污水里,脖頸浮現(xiàn)與井中倒影相同的暗紋,子時獻祭需要純陰命格...
林羽的劍尖抵住她咽喉時,發(fā)現(xiàn)那些暗紋正在吞噬燈籠的火光。
秦瑤虛弱的指尖按住他手腕,冰魄針挑開周姑娘的衣領——鎖骨處的星形烙印正滲著黑血。
井水突然沸騰如熔巖,青銅鈴鐺的殘片在水面拼出星象圖。
秦瑤用染血的發(fā)簪劃破掌心,血滴入水的剎那,井底浮現(xiàn)出七枚懸浮的鎮(zhèn)魂鈴。
是周天星斗大陣。她沾血的手指在磚墻上快速推算,今夜子時,整座城池都會變成祭壇...
遠處傳來三聲梆子響,本該報時的更夫卻嘶吼著古怪的咒語。
林羽突然扯下周姑娘的玉佩,斷裂處的新鮮血漬在陽光下竟化作符咒。
當他碾碎玉佩的瞬間,周姑娘眼瞳中閃過詭異的金星,轉(zhuǎn)身撲向秦瑤的姿勢宛如提線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