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飛出囚籠，做自由的鳥

人的感情是復(fù)雜的。

陸硯舟在信里提到過陸淮，他說陸淮也和他一樣，時常思念江婉。

他也曾把我當(dāng)做拆散他親生父母的罪人。

但因為我的學(xué)習(xí)能力強(qiáng)，在我身邊，他能學(xué)到很多知識。

所以他聽陸硯舟的話，繼續(xù)扮演我的兒子。

他們父子把我當(dāng)做工具人。

每天都在演戲給我看。

也許是戲演得太久了，陸淮早已帶入了角色。

他從小就跟在我身邊，他做不到陸硯舟那樣無情。

可他到底還是利用了我。

我的心里有兩個小人在吵架。

一個說：“你這么多年都是這樣過來的，剩下的時間也沒多少年了，就睜只眼閉只眼繼續(xù)過吧。”

另一個說：“過你媽！既然剩下的時間沒多少年了，那為什么不在僅剩的時間過得舒心呢？”

我選擇了后者。

委屈了自己大半輩子，我想為自己活一次。

我不想糾結(jié)兒媳對我是否真心。

還是那句話，人心是復(fù)雜的。

我沒有力氣去參透別人的內(nèi)心想法了。

于是我推開了陸淮，離開了這個和牢籠一樣的家。

可走出門后，我又不知道何去何從。

最后我還是驅(qū)車去了陸硯舟買的合葬墓。

我知道陸淮肯定偷偷把他爸葬在這里了。

而我買的那個合葬墓里的，只是一個空骨灰盒。

到墓園的時候，天已經(jīng)下起了綿密的小雨。

我穿著雨衣，拿著鐵鍬，找到了陸硯舟買的那塊合葬墓。

并列在一起的兩塊墓碑沉默的矗立在我眼前。

上面刻著，亡夫：陸硯舟

亡妻：江婉

陸硯舟還特地選用了自己年輕時的照片作為遺照。

因為他怕江婉認(rèn)不出老去的他。

我揚(yáng)起手里的鐵鍬，將兩人的照片都刮花。

我像一個瘋婦般，在滂沱大雨里嘶吼，發(fā)泄。

比起這些沉默的墓碑，我更可怕。

如一只黑夜里的惡鬼。

陸淮和兒媳開車趕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把陸硯舟的骨灰挖出來了。

我把骨灰盒打開。

任由風(fēng)卷起里面的粉末。

他想壽終正寢，想死后和江婉做一對恩愛夫婦。

我偏不讓。

我心中的憤懣無處宣泄，那便只好揚(yáng)了他的骨灰。

讓他永世不得超生。

陸淮想撲過來抓住點什么，卻被曉月攔住了。

曉月是一個知書達(dá)理的女人，但現(xiàn)在卻不顧形象大聲訓(xùn)斥著陸淮。

“陸淮，你爸做了那樣的事，你還想護(hù)著他，你還是人嗎？你對得起媽嗎？”

“你今天要是敢攔著媽，我們就離婚！”

陸淮果然停下來了。

這樣也好。

就讓陸硯舟好好看看，他引以為傲的兒子是怎樣看著他被挫骨揚(yáng)灰，卻毫無作為的。

說到底，陸淮這樣的性格和江婉是一模一樣。

自私自利。

江婉一直都知道她是姐姐。

卻還是理所當(dāng)然的接受著我的照顧。

明知道害死我孩子的人是她和陸硯舟，卻還能大言不慚的對我說，是她成全了我想要孩子的愿望。

那天之后我病了。

曉月日日守在病床前。

她說她還是打算和陸淮離婚了。

她一想到陸淮和陸硯舟這些年一起瞞著我的那些事，她就覺得惡心。

她無法忍受自己的孩子的父親，是一個這樣表里不一的人。

聽她說了這么多，我忽然就流淚了。

曉月的家庭和我當(dāng)年差不多，都是聯(lián)姻，身上背負(fù)的責(zé)任都太多太多。

可因為時代不同。

這個時代沒有那么多條條框框約束女性。

這個時代人人平等。

女人也能頂起一片天。

所以她有底氣說不字。

我不禁開始幻想。

如果我也出生在這個時代，結(jié)局會不會不一樣呢？

答案沒有人知道。

畢竟事到如今，我自己也沒弄明白走到今天這一步，究竟是怪自己生不逢時，還是怪自己懦弱愚昧呢？

我的眼皮有些沉重。

跟著天邊的余暉一點點往下降。

慢慢合上。

陷入一片混沌。

我依稀聽見有人在喊媽媽。

聲音聽上去很傷心。

可我不想回頭了。

前方驟然亮起一束光，我順著光源一直往前走。

一直走一直走，穿過長長的隧道。

我感覺有人在身后拍我的肩膀。

那人的聲音很蒼老，她說。

“江念，去吧。”

“這一次，爭取飛出囚籠，做自由的鳥。”

然后我睜開了眼睛。

從床上猛然坐起。

四周的環(huán)境陌生又熟悉。

我看見一群人圍在床前。

他們分別是我的父母、陸硯舟的父母、陸硯舟，還有江婉。

大家都是年輕的模樣。

恍惚間，我再一次聽見那道悠遠(yuǎn)年邁的忠告。

“江念，去吧。”

“這一次，爭取飛出囚籠，做自由的鳥。”

（完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