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強是方潔茹的體育老師,他是個長的有棱有角的高大男人,渾身散發(fā)著一股野性。他說話的聲音仿佛是從很深的山洞里發(fā)出來的,有一種摧枯拉朽式的穿透力。
這一天,他倒背著手,雄赳赳氣昂昂,轉(zhuǎn)著圈看每一位同學(xué),教他們練立馬蹲襠式:“挺胸收腹,把腿存起來。對,對,就這樣。大家要看自己的左拳,你,你,看誰呢?說你呢,注意看自己的左拳。平時多流汗,戰(zhàn)時少流血。當(dāng)然你們不是戰(zhàn)士,但道理是一樣的。不受苦中苦,難得甜中甜。”
隨著姜強的教導(dǎo),同學(xué)們英姿勃發(fā),意氣昂揚。男同學(xué)看著左拳,眼光卻神不知鬼不覺地落在了女同學(xué)飽滿的胸脯上。女同學(xué)則是一副齜牙咧嘴受刑似的樣子,時不時低頭看看耷拉在地上的裙角,暗自為自己是柔弱的裙釵叫苦不迭。
姜強轉(zhuǎn)過幾個圈,滿意地把手一揚說道:“好了,今天的體育課就到這兒吧。現(xiàn)在聽我的口令,預(yù)備——解散!”同學(xué)們即刻呼啦啦作鳥獸散。
再次過上學(xué)校生活,方潔茹覺得實在太愜意了,再不用有那么多費心勞神的事去想去做了。就像綿羊,跟著羊倌的號令走就是了。
“你,跟我來一下。”突然,姜強明白無誤地指著方潔茹這樣喊。
方潔茹驚訝無比,整個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在原地。她靈動如星的眼眸中,瞬間盈滿了濃重的疑惑與不解。但是姜強沒有再多說一個字,只是簡單地抬起手臂,輕輕擺動手指,示意讓她跟自己走。
當(dāng)他們一同來到教師辦公室里,姜強仿佛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那在操場上威武可怕到讓人不敢直視的模樣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柔且?guī)е┰S央求的樣子。他望著方潔茹,聲音顫抖著說:“有人欺負(fù)我,你能幫我個忙嗎?”
“欺負(fù)你?就你?有沒有搞錯啊?”方潔茹忽閃著疑惑的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這個接近兩米高、身材魁梧強悍得如同鐵塔一般的體育老師。
姜強明白方潔茹的疑惑,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起伏的心情平復(fù)下來。然后,他直截了當(dāng)?shù)馗嬖V她,說他有一個非常喜歡的戀人。他們曾經(jīng)一起漫步在花前月下,享受著那如夢如幻的美好時光。他們曾在皎潔的月光下相依相偎,傾聽著彼此的心跳和呼吸;他們曾在絢爛的花海中攜手同行,感受著微風(fēng)的輕撫和花朵的芬芳。然而,如今這一切都已成為了過去,他的戀人離他而去,讓他陷入了無盡的痛苦和迷茫之中。他經(jīng)過深思熟慮,反復(fù)權(quán)衡,最終下定決心,要挑選一個比她更加漂亮、更具魅力的女孩兒來偽裝成自己的新任女友,以此來給她強烈的刺激,期望能夠讓她回心轉(zhuǎn)意。他將這個人選定為方潔茹。因為在他看來,方潔茹無論是五官、面容,還是氣質(zhì),都遠遠超越了他的女友。
方潔茹雖然在聽到姜強的這個想法時,覺得有些荒唐可笑。畢竟,這樣的情節(jié)似乎只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充滿戲劇性的小說或電影中。然而,當(dāng)她面對姜強充滿真誠和信任的目光時,那些拒絕的話卻怎么也說不出口。她能真切地感受到姜強內(nèi)心的痛苦和無奈,那份真誠讓她無法狠下心來拒絕。況且,從一開始,她就對姜強抱有好感。所以她沒有猶豫,點點頭答應(yīng)了他。
周日,天空被一塊沉重壓抑的灰色幕布籠罩著,整個大地沉浸在沉悶的氛圍之中。他們屏氣凝神,悄悄地埋伏到了姜強戀人的駐地——那一排簡陋平房前邊的花叢里。
傍晚時分,原本就陰沉得的天空,突然劃過一道耀眼得電閃,瞬間將黑暗的天幕撕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緊接著,一陣震耳欲聾的雷聲轟然響起,瓢潑大雨瞬間鋪天蓋地而來。
兩個可憐的身影瑟縮著,哆哆嗦嗦,猶如兩只無助的落湯雞。冰冷的雨水澆透了他們的衣裳,順著他們的頭發(fā)流淌下來,模糊了他們的視線。
就在他們剛要無奈地轉(zhuǎn)身離去,準(zhǔn)備放棄這場荒唐的埋伏時,姜強的戀人卻在此時打開了房門。她先是目光呆滯地看了看姜強,隨后又將疑惑且憤怒的目光移向了方潔茹。她的臉色瞬間變得面如死灰,沒有一絲血色,嘴唇顫抖著說道:“你走吧,我不想見到你!”說完,便用盡全力砰地一聲狠狠地關(guān)上了門。
姜強被這決絕的拒絕刺激得瞬間失去了理智,雙眼布滿了血絲,像一頭瘋狂的野獸,不顧一切地瘋狂地使勁捶打著房門。門上生銹的鐵釘子無情地將他的手刺破,鮮血混合著雨水不停地流淌。
站在一邊的方潔茹看到這一幕,心中的怒火瞬間被熊熊點燃。她眼睛里燃燒著憤怒的火焰,猛地沖上去,飛起一腳狠狠地踹開了扇門。然后,她像鐵鉗一般緊緊揪住了姜強戀人的頭發(fā),毫不留情地把她從屋里拖了出來,像扔一只死小雞子似的,將她重重地扔到了院子的雨里……
方潔茹回到宿舍,渾身疼得萬箭穿心,那尖銳的刺痛感讓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她滿心期待著能早早洗漱完畢,然后迅速爬上床,好好睡上一覺??墒?,她偏偏有個奇怪的毛病,越是累大腦反而越是興奮,難以進入睡眠狀態(tài)。要想順利入睡,就必須讓自己更加累,累到身體和精神都瀕臨崩潰的邊緣,累到極點才能進入夢鄉(xiāng)。于是,帶著執(zhí)拗極端的想法,她朝著學(xué)校附近那家網(wǎng)吧走去。
她剛打開電腦,QQ留言框里就蹦出一大段文字。留言是鮑榮幸寫的,他告訴方潔茹說,自己在國外談生意還算順利,但是沒有她在身邊,心里空落落的,失去了一切動力。他很想她。末尾還把他寫的詩詞也發(fā)了過來:
“天低風(fēng)潮,榮幸欲隨潔茹繞。怪煞網(wǎng)絡(luò),不送魂飛到。多憂多愁,多思多煩惱,誰知曉?熒屏雖小,長滿相思草。
天闊地遼,榮幸欲上九天嘯。何怪網(wǎng)絡(luò),只緣心相交。少憂少愁,少思少煩惱,心知道。熒屏雖小,幸茹更妖嬈。”
方潔茹仔細讀著,仿佛看到了鮑榮幸的眼神,感覺到了他的呼吸。這個鮑榮幸,說什么好呢?方潔茹剛剛平靜下來的心重又起伏起來。
正在此時,“叮咚”一聲,鮑榮幸上線了,隨即他發(fā)過來一句感慨:“哈哈,可讓我逮住你了……”
網(wǎng)吧離學(xué)校本來不遠,但馬路施工斷交了,不得不繞行小路。方潔茹早就想回學(xué)校,可是鮑榮幸說什么也不讓,一聊就到了深夜。小路上空空蕩蕩,方潔茹獨自走著,心里直打鼓。腳下的路面崎嶇不平,坑坑洼洼,她的步伐因此顯得有些踉蹌不穩(wěn)。
四周的黑暗從四面八方氣勢洶洶地壓迫過來。她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各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場景,那些在恐怖故事中才會出現(xiàn)的妖魔鬼怪,此刻似乎都從黑暗的深淵中悄然蘇醒,隱藏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角落里,呲牙咧嘴,磨刀霍霍,隨時準(zhǔn)備猛撲出來,將她吞噬。
突然,從路邊的黑影里,毫無預(yù)兆地猛地躥出四個身影模糊的小伙子。他們?nèi)缤撵`般悄然出現(xiàn),讓人猝不及防。
這四人的動作迅猛如風(fēng)馳電掣一般,帶著一種令人膽寒的氣勢,如同包餃子似的朝著她急速圍攏了過來。
那邪惡的眼光緊盯著她,充滿了貪婪與赤裸裸的欲望。
方潔茹的呼吸陡然凝滯,整個世界仿佛徹底靜止。況且真的有一只冰冷且強有力的大手,以無法抗拒的力量死死地扼住了她的喉嚨,讓她幾乎無法呼吸,仿佛下一秒就會因窒息而昏厥。
她想要竭盡全力地大聲呼喊,試圖向周圍求救。然而無論她如何努力,如何使盡全身的力氣,聲音也發(fā)不出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的危急時刻,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迅猛躥了過來。
四個小伙子看到這個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瞬間露出猶豫和遲疑的神情。他們原本囂張跋扈的面容瞬間變得陰晴不定,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慌亂。
他們彼此迅速地相互對視了一眼,嘴里嘟囔著一些不甘的話語,只能悻悻地轉(zhuǎn)身撤走了。
方潔茹此時依舊驚魂未定,她的心臟在胸腔中瘋狂地跳動著,那劇烈的跳動仿佛要沖破胸膛的束縛
她努力地睜大雙眼,定睛看時,發(fā)現(xiàn)來人正是姜強。
她毫不猶豫地,用盡全身的力氣緊緊抱住了姜強。眼淚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而出,滑過她蒼白的臉頰,滴落在姜強的肩頭,打濕了他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