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是星期六,我在家覺得無聊就坐地鐵去市里最大的一家書店看書,這家書店據(jù)說擁有近50年歷史,每到周六周日人很多,一般來的也是學(xué)生,現(xiàn)在由于手機普及,買書的人越來越少,這家書店規(guī)模很大,之所以能維持估計是依托國營的招牌。
書店非常的敞亮,寬大的黑色大理石吧臺顯示出高雅氣質(zhì),低沉的輕音樂久久在店里回蕩。
我站在吧臺邊放眼望去,五排縱向的高大書架綿延向遠(yuǎn)處一眼望不到頭,書架上各色書籍琳瑯滿目,錯落有致,無數(shù)奇形怪狀的沙發(fā)夾雜著茶幾,間隔擺放在書架前供讀者休息,幾個工作人員推著小車穿梭在書架當(dāng)中,她們一邊撿拾讀者丟棄的書籍,一邊整理書架上的圖書。
我選了一本書坐在沙發(fā)上翻看,不久我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我循聲望去居然是金毛!我見他摟著一個年輕女子從不遠(yuǎn)處走來,隨著來人靠近,我看到金毛戴著一副金色眼鏡,穿著一身漂亮的黑色休閑小西裝,而一旁的女孩長發(fā)及腰,穿著一條碎花長裙,那女孩正不斷地用手示意金毛小聲說話。
當(dāng)金毛從我身邊走過時,我輕聲喊道:“金毛!”
“奇哥,你怎么在這?”金毛詫異說。
“一個人無聊,來充個電。”我笑著說。
“這是我朋友奇哥,快叫奇哥。”金毛沖一旁女孩說。
“奇哥你好。”女孩羞澀說。
“這是你女朋友啊,真漂亮。”我沖金毛笑著說。
“是的,還是個大學(xué)生。”金毛驕傲的說。
女孩有些不耐煩推推金毛示意繼續(xù)往前走。
金毛立刻沖我擺擺手離開。
我看著金毛的背影心中有些酸楚,這種貨色怎么會女人緣不斷,俗話說書中自有顏如玉,我憤怒地將書丟在一旁,這一舉動立刻招來前方工作人員異樣的眼光,我趕忙拿起書繼續(xù)看。
約10分鐘后,金毛突然走來坐在我身邊,拍拍我的肩膀說:“奇哥,咱倆出去抽煙吧。”
我沖金毛點點頭,瞅瞅不遠(yuǎn)處的女孩正聚精會神看書,我和金毛來到書店外,金毛從口袋里掏出一包中華,抽出一根發(fā)給我,又主動給我點上,我倆望著眼前車水馬龍的馬路吞云吐霧起來。
“奇哥,我那些事情估計你也聽過,在女的面前不要漏嘴啊。”金毛笑著說。
“那是你本事大,我從不多話。”我說。
金毛咧嘴笑著點點頭。
“你小子艷福不淺啊。”我沖金毛壞笑著說。
“這個女孩家里賊有錢,看我這煙,這身衣服都是她買的,還要給我買褲衩呢。”金毛得意的說。
我笑著點點頭,抽完煙我倆又回到書店里繼續(xù)看書。
臨近中午,我與金毛及那女孩走出書店,二人邀請我一起吃飯,我怕當(dāng)電燈泡連連謝絕。
就在我轉(zhuǎn)身走出十來米時突然就聽到身后傳來“哎呀”一聲。
我猛然回頭,就見金毛捂著腦袋倒在地上,身前站著一人,那人手里握著一根棍子,女孩驚恐地蹲在地上扶著金毛的肩膀朝男子怒罵:“你神經(jīng)病啊!”
“狗東西,敢搶老子的女子!”男子一邊指著地上的金毛一邊揮舞著棍子。
“你渾身上下哪件不是我買的,好意思撒野,滾開!”女子怒罵說。
“看我今天打不死你!”男子并未理會女子反而沖地上試圖爬起的金毛再次揮起棍子。
金毛此刻忽然一個掃腿,那男子瞬間轟然倒地,說得夸張點金毛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泰山壓頂一般騎在男子身上一頓招呼,又在男子胸口跺上一腳,男子“啊”的一聲慘叫,手里的棍子早就滾出老遠(yuǎn),男子掙扎著站起來和金毛撕扯。
眼前的一幕也就十幾秒鐘工夫,我趕忙上前把二人分開。
“我打架的時候,你小子還不知在哪里。”金毛沖男子怒罵說。
那男子撿起地上的棍子又準(zhǔn)備沖向金毛,被我一把拉來。
“住手,夠了兄弟。”我說。
我仔細(xì)打量眼前的男子,看得出他也是個學(xué)生,上身白襯衫下身牛仔褲一副理工科男的打扮。
“你是那根蔥,關(guān)你什么事?!”男子沖我吼道。
我頓時惱怒甩手一個耳光,那男子捂著臉頰上來找我干架,我用棍子指著他罵說:“再敢動弄死你。”
他見一旁的金毛正彎腰去撿花壇里的石塊,轉(zhuǎn)身一溜煙跑掉。
可能是為緩解尷尬又可能是為感謝我,那女子盛情邀請我中午一起吃飯,我猶豫片刻點點頭。
過去幾天,這天我剛送走衛(wèi)生局的檢查人員,忽然一個前臺女收銀員慌慌張張地跑進辦公室,她說大廳有個醉漢在鬧事,我聽罷趕緊和她來到大廳,那醉漢正躺在大廳地上學(xué)游泳,我上去好言相勸。
醉漢站起身來沖我不依不饒,揮拳便打,我左右閃躲,這時坐在沙發(fā)上的另一個男子可能是醉漢的朋友見狀一起對我左右開弓,因為時值中午大伙都去食堂吃飯,此刻左右并無幫手,女收銀員連忙用對講機呼叫。
就在這時忽然就見光頭小老板領(lǐng)著兩個徒弟沖出來,將那施暴的二人按住,隨后公司員工趕來把二人趕出門外。
“謝謝,老板。”我擦擦額頭的汗水沖光頭小老板道謝。
“客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嘛。”光頭小老板笑著說。
“你還剪不剪頭?”光頭小老板聞聽頓時一個激靈,他扭頭望見一個胸前圍著圍布的客人正站在理發(fā)店門口發(fā)火。
稍后我給他們點一個肯德基全家桶表示感謝。
最近會所在準(zhǔn)備周年慶,我和員工忙了一個上午才把店堂裝扮一番,轉(zhuǎn)身去找光頭小老板商量促銷引流方案,具體想法就是做按摩送理發(fā)折扣券。
那兩個徒弟告訴我光頭小老板家里有事這幾天都不會來,我便有些納悶說:“啥事。這么忙,店都不要了。”
“奇哥,我們老板在做試管嬰兒!”其中一個徒弟壓低聲音說。
“那得花不少錢吧。”我吃驚說。
“都花掉五六萬了。”那徒弟繼續(xù)說。
“這么多!”我說。
“他老婆48了,田地早就旱掉,哪那么容易!”那徒弟壞笑說。
一旁剛給客人理完發(fā)的徒弟用剪刀敲敲桌子說:“你小子,被老板知道還不捶死你!”
“我才不怕他。”那徒弟不屑一顧地說。
“你不怕誰啊?”那徒弟聞聽慌忙轉(zhuǎn)身,見來人是一個面龐瘦削的高個男人。
“王哥,你砸來了。”徒弟笑著問。
“我咋不能來?!老板他讓我來各店巡巡。”男子說。
“歡迎,歡迎。”徒弟說。
徒弟向我介紹起來人說是光頭小老板另一個店的店長,叫王猛。
我們二人寒暄一陣?yán)^續(xù)吹牛。
“你們知不知道,金毛被打進醫(yī)院。”王猛笑著說。
“我知道,聽說是纏上一個女大學(xué)生,被男友打的。”那個徒弟說。
“屁,那個大學(xué)生就是個包養(yǎng)的贓貨,金毛是被大老板找人打的。”王猛笑著說。
“猛哥,哪個大老板?!”徒弟問。
“還用說,當(dāng)然是包養(yǎng)大學(xué)生的老板,非常有錢,還叫囂把金毛丟進長江!”王猛笑著說。
“活該,叫他管不住下面,遲早送掉小命。”那徒弟笑著說。
“對了,奇哥,我建議你遠(yuǎn)離金毛,那家伙一身屎,和你們不是一個圈子。”另一個徒弟捧著水杯一邊喝一邊沖我說。
我點點頭,拿起手機給金毛發(fā)去微信。
下午我?guī)е@,開車去了金毛所在的醫(yī)院,一進醫(yī)院我便開始打噴嚏,我對消毒水過敏,我捏捏鼻子,見醫(yī)院里面人流涌動,白大褂在人群中來回穿梭,大多數(shù)人滿臉愁容,我拐到里頭的住院部,來到10樓1003病房。
病房里有三張床,金毛住在最里頭,床靠著窗戶,金毛此刻穿著病服正倚靠在床上看著窗外的天空,時不時有一兩只鳥從空中劃過,金毛看得那樣入神以至于我來到他床前,他都沒注意。
“金毛,咋了?”我說。
“奇哥,你怎么來了。”金毛一邊說一邊掙扎想做起來。
“別動哥們,躺著。”我說著扶他躺下。
又找到床頭的把手搖搖,幫他調(diào)整靠背的角度。
金毛慘透了,他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左臉頰就像一個紫薯大饅頭,胳膊還吊著繃帶。
“哥們,傷勢咋樣。”我說。
“胳膊斷了,其他沒啥,皮外傷,過兩天出院。”金毛笑笑說。
他那臉就如同醬油雪糕一般讓我覺得既可憐又好笑。
“別開玩笑,先把傷養(yǎng)好,對了,報警了嗎?”我問。
“報啥警?”金毛說。
“把你打成這樣,就算啦?”我吃驚說。
“給了錢,3萬,大老板就是不一樣!”金毛笑笑說。
“嗨!你呀。”我嘆口氣說。
“那老板有勢力,我不敢招惹。”金毛苦笑說。
“就當(dāng)長個記性,你還是換種活法,別再這樣混下去。”我說。
金毛一愣良久說:“什么活法,奇哥,我不像你,我一沒文化二沒錢,家里還有個殘疾老太要養(yǎng)。”
“那就踏踏實實地干?”我說。
“猴年馬月,我學(xué)過成功學(xué),要走捷徑。”金毛說。
“哪有什么捷徑,踏踏實實才是正道。”我說。
“小光頭就是走上捷徑,他就是我的榜樣。”金毛笑著說。
“奇哥,你是不知道,那光頭心思比水深!”金毛繼續(xù)說。
“此話怎講。”我問。
金毛瞅瞅病房里其他兩個床的病人正在那打呼嚕,猶豫片刻后讓我把床上方的簾子拉上。
金毛說:“5年前我剛滿18歲,在上海一家飯店干服務(wù)員,有天我接到小光頭的電話,說他現(xiàn)在在一家外地理發(fā)店當(dāng)?shù)觊L,人手不夠讓我過來幫忙。”
“我說我不會,他說會教,理發(fā)是門手藝,有前途,我和他是老鄉(xiāng),一個鎮(zhèn)上的,聽他一陣攛掇就辭去工作前來投奔。”說到這里金毛清清嗓子。
“我到來之后發(fā)現(xiàn),這家店的老板是一個40歲左右,長得人高馬大,老板娘和他同歲,保養(yǎng)得不錯,看起來風(fēng)韻猶存,他們還有個剛上大一的女兒,老板是個干實事的人旗下有三家店,自打投靠小光頭后我開始就和他學(xué)習(xí)理發(fā)。”
“我聽說起先小光頭也是跟老板學(xué)的手藝,二人穿一條褲子還嫌肥,老板的女兒青春陽光,偶爾來我們店里做頭發(fā),一來二去我倆就好上,老板知道后大發(fā)雷霆,攆我滾蛋,說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只得下跪哀求,保證和他女兒斷掉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