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聲道,“你不是讀書人嗎?怎么會(huì)跟青樓花魁混在一起?”
男鬼義憤填膺,“她騙我說等我考上功名就嫁給我,還說讓我把所有銀兩都拿出來作為彩禮!我心頭一熱我就全交上去了,沒想到等我考上回來,她卻不認(rèn)了!還說我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男鬼縮著身子,抬頭看我一眼,立馬又低了下去。
“我到這里后安分守己,只是心里一直想著那個(gè)騙我錢的花魁,就沒投胎。祖宗啊,我真沒干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您就饒了我這一次吧!”
這個(gè)男鬼真不老實(shí),編的謊話漏洞百出。
“你先是說自己死在半路上,后來又說自己考上了。你是覺得我好騙嗎?”
紅色小紙人重新恢復(fù)了力氣,從我肩頭跳下去,三兩步就逮住了男鬼。
只見它單手提著男鬼稀疏的頭發(fā),啪嘰一下子扔到我面前。
我蹲下去,盯著男鬼的眼睛,慢悠悠道,“再不老實(shí)的話,我讓你魂飛魄散!”
男鬼顫抖著,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恐懼。
“我說我說!”
他眼神飄忽,心虛不已的樣子。
“我遇到那花魁之后,一時(shí)樂不思蜀,就騙她說等我考上功名就回來取她,她就把所有錢都給了我……但等我再上路后,一路上都在鬧災(zāi)荒,我確實(shí)是死在半路上的。”
“我生前一直忙著考取功名,還沒娶媳婦?;膊皇橇技遗?,想這死都死了,總得嘗嘗女人味,所以一直沒投胎……”
他抓住我的腳,硬擠出兩滴淚,在那張肥膩的臉上格外惡心。
“我就是睡了幾個(gè)女人,但我真沒害死過人啊祖宗!”
跟這么一個(gè)鬼睡覺……
我一陣惡寒,抬腳把男鬼踹開。
樹底下又傳出吭哧吭哧挖東西的聲音,男鬼神情緊張,一直偷偷往里面瞟。
我走過去,只見紅色紙人正挖著什么,撅起屁股干的熱火朝天。
不多時(shí),一個(gè)體型龐大的罐子被推了上來。
通體黢黑的罐子歪歪扭扭向我靠近,側(cè)邊兩只小紅手緊緊抱著,一不小心就摔了。
咕嚕嚕滾到我面前,蓋子微微打開,從里面透出一絲金光。
男鬼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紅色小紙人站在原地怔愣了一會(huì)兒,突然一手錘到自己腦門上,惱羞成怒踢了那罐子一腳。
蓋子徹底打開,金光照亮了在場一人、一鬼和一紙人的臉。
我眼睛瞇起來,轉(zhuǎn)過頭看向男鬼。
“這個(gè)……這個(gè)吧……”
我作勢拿起手上的鞭子,小紙人卻快我一步,一巴掌抽到男鬼臉上。
男鬼臉上瞬間清晰可見五指痕跡。
“祖宗饒命啊!這是我給李寡婦的酬金!”
我蹙了蹙眉,“昨天白天那個(gè)李寡婦嗎?”
男鬼點(diǎn)點(diǎn)頭,臉上突然顯現(xiàn)出一絲扭捏的神情。
“這附近的女人都不搭理我,只有李寡婦不嫌棄我,她每次陪我睡覺,我就給她一塊……”
話沒說完,一陣陰風(fēng)吹過,樹葉嘩啦啦響。
男鬼身體突然扭曲的對(duì)折,瞳仁緊縮,臉上兩行血淚流出。
他跪倒在地,把自己蜷縮起來,聲音發(fā)抖大喊,“他來了,那個(gè)東西來了!嚇鬼啊!”
那個(gè)東西?
我還沒問出口,小紙人也哆嗦著,小心翼翼飄到我手心上。
這男鬼常年吸人陽氣,早就是煞的級(jí)別了,竟然還有令他如此恐懼的東西?
我警惕起來,四周卻一點(diǎn)動(dòng)靜都沒有。
安靜的過于詭異了。
我低頭一看,地上的男鬼口吐白沫,眼皮上翻。
突然,院子里黑霧濃郁,梧桐樹的樹影照射在地上,宛如張牙舞爪的惡鬼!
所有房門自動(dòng)打開,大伯和嫣然姐緊閉雙眼,腳步虛浮的朝我走過來,在他們的脖頸處,一只鬼手赫然出現(xiàn)。
我收起手中的黃符,不動(dòng)聲色打量著四周。
大伯和嫣然姐現(xiàn)在被控制住,必須先把他們解救出來。
小紙人點(diǎn)了點(diǎn)我,用手指著自己。
我思索片刻,也點(diǎn)點(diǎn)頭。
只見紙人輕快的飄過去,無聲無響靠近鬼手。
看時(shí)機(jī)成熟,我雙手打出響指,紙人飛快行動(dòng),一手揪住一只鬼手!
我大喜過望,卻見那鬼手瞬間消失!
大伯和嫣然姐失去支撐,撲通一聲倒下去。
蝕骨錐心的疼痛涌上心頭,我眼前發(fā)白,恍惚映出一道人影。
“壞人!都是壞人!”
小紙人輕輕撓著我的手心,我終于恢復(fù)清明。
剛嘆口氣,只覺得身上似乎背了什么東西,壓的我喘不上氣。
“睡吧……睡吧……”
“媽媽的雙手……”
耳邊響起熟悉的詭異童謠,我冷汗直冒。
突然,右肩處被人輕輕碰了一下,有只小手戳著我的臉。
我僵硬的轉(zhuǎn)過頭,與一雙血淋淋的瞳孔對(duì)上!
“嘻嘻嘻嘻……”
小孩咧著嘴,沒有眼睛,卻直直看著我。
我心中大震,咬破手指念起法訣。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身上的沉重感消失,小紙人奇怪的歪了歪頭。
我側(cè)眼看過去,肩膀上空無一物。
剛才那個(gè)沒眼睛的血娃娃,沒了!
滴答滴答的聲音響起,我抬手摸臉,只見右臉上黏糊糊的正往下淌血!
竟然瞬間消失了!
我心中警鈴大作,絲毫不敢松懈,手伸進(jìn)挎包,仔細(xì)查看著周圍的情況。
后背突然被人輕輕拍了下,我轉(zhuǎn)過身,冷汗岑岑!
只見一雙渾濁、呆滯的眼睛正幽幽盯著我!
“這么晚了……你還不睡嗎?”
一個(gè)頭發(fā)花白的老太緊緊貼著我,手上沒有拐杖,卻站的四平八穩(wěn)!
她臉上滿是皺紋,坑坑洼洼的皮膚土黃泛黑。燈光從頭頂射下來,暗紅色略顯陳舊的衣服在夜色照耀下像干涸的血跡。
再往下看……
我心頭一緊,手心紙人劇烈跳動(dòng)。
這老太寬大的衣擺底下,竟然什么都沒有!
我打著哈哈,瞥向老太身后。
果然,也沒有影子!
“這么晚了……你在這干什么?”
蒼老嘶啞的聲音響在耳邊。
老太等不到人回答,疑惑的皺皺眉,抬手朝著我的脖頸襲來。
我忙抬頭,用手擋開。
“這就睡了。”
終于見我回答,老太眼神空洞的目視前方,頭上下擺動(dòng)。
我輕聲笑了一下,手隨意勾起,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
下一瞬,一道黃符從我手中飛出,釘在老太身后!
就見她慘叫連連,哐啷摔倒在地,身體像癟了氣的氣球,迅速干枯下去。
小紙人激動(dòng)的爬上我肩頭,用小腦袋蹭著我的臉,似乎在邀功。
剛才那一瞬,就是它把黃符遞到我手上的,再回頭一看。
地上的太奶早已變成了一具皮尸,骨頭架子零零散落,兩層皮之間只有腹部鼓鼓囊囊的。
雙……雙皮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