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把炒菜的鍋?zhàn)谠罨鹕?，這個時候我就要讓爐膛里的火苗保持小一點(diǎn)，再大的話，鍋紅的太快，之后就是一屋子的煙灰了，所以保持住小火就行，等到鐵鍋里的溫度稍微熱一點(diǎn)的時候，母親就拿出了我們家的油瓶，就是那種吃過罐頭的空瓶子，再把豆油倒進(jìn)去就行了，這樣就成了我們家的油罐子，那個時候的用油是極其珍貴的，為此母親還特意做了一個油刷子，其實(shí)就是用干凈的布條做成的，很簡單也很實(shí)用，關(guān)鍵是為了省油，那個時候我們一年四季所吃的豆油，也是按人頭供給的。

到了每年秋季以后，生產(chǎn)隊(duì)會按照人頭給發(fā)下油票，每個人大概就是一斤的樣子，郵票是分為一斤和半斤兩個票面，去打油的時候可以自由的選擇，而供給我們豆油的，必須是集體的供銷社，其他的地方不是沒有，而是太貴了，那個年代除了集體的供銷社以外，也逐漸的有了個人的代銷店，但是那是納入供銷社的管理之下的，所以所有家戶在每年吃吃油的時候，都是盡量的省著用，所以我們炒出來的菜也淡淡的，只有很少的油花。

等到灶火上的鐵鍋冒起了微微的輕煙的時候，這個時候母親就手腳麻利的，用油刷子蘸上少量的油，在鍋底事件的涂抹上一遍，這樣就能開始炒菜了，等到母親把土豆片在清水里淘好以后，瀝出水分，然后把土豆片趕緊放到鍋里，隨著嗤啦一聲，土豆片在高溫下冒起了一陣陣的水蒸氣，當(dāng)?shù)搅诉@個時候，我就要趕緊的往灶火里加柴火了，以最大的火力，最高的溫度，讓土豆片在鐵鍋里翻滾著，這個時候母親就要拿上鐵鏟，不停的在鐵鍋里翻動著，讓土豆片均勻的受到熱量。

我不停的加火，母親不斷的翻炒，就這樣大概十幾分鐘的時間，這拌過的土豆片就炒熟了，到這個時候，母親再往鍋里撒上適量的鹽，繼續(xù)再翻炒幾分鐘，這些菜就做成了，這個時候我們做飯的所有程序幾乎就全部結(jié)束了。

在這樣一番緊張的操作下，母親的額頭也微微的沁出了汗珠，為了我們這一頓飯吃的更舒服，母親也是盡心的操勞著，直到她自己覺得滿意了這才行。

“小亮行了，你趕快去洗手，準(zhǔn)備吃飯吧，母親看著我被灶火熏得發(fā)紅的臉龐，也有些心疼的對我說道。”

這種活兒雖然不是什么繁重的體力勞動，但是整個過程卻不能停息，根據(jù)做飯時所需要的火力，必須適當(dāng)?shù)恼{(diào)整著，所以也屬于一種眼疾手快的技術(shù)活，并沒有看上去那么簡單，以前的時候我沒有在乎過這一切，今天跟著母親實(shí)地的操作了一番，這才感到做什么事情都沒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容易，凡事都要熟練配合著，才能把這看上去很簡單的事情完成好。

母親說話的同時已經(jīng)把炒菜的鍋端起來放在了灶臺上，在我疑惑的同時，母親有手腳麻利地從地上端起了給老母豬拌豬食的鐵鍋，又坐到了火上，緊急著往里填了二瓢涼水，這時我才明白過來原來母親要給老母豬，這是要煮豬食啊，這也是母親每天必須要做的工作，不然的話，老母豬就沒有吃的，老母豬單單的只靠吃豬草是不行的，豬草只是老母豬所吃食物的一部分，剩下的還每天必須要配上糧食才行。

給老母豬所謂的煮豬食的糧食，其實(shí)大部分就是在加工糧食的時候，剩下來的人已經(jīng)不能吃的一些殘?jiān)槭常€有從加工房的糠洞里挖出來的米糠，再有就是麩皮和菜根，垛巴垛巴攪和攪和就和清水摻在了一起，就這樣，母親再往灶火里使勁的添上兩把柴火，這就不管他了，然后剩下的時間就該我們吃飯了，等到我們的早飯也幾乎吃完的時候，灶大上的豬食也基本上煮好了，這個時候母親就能往豬食里撒上一點(diǎn)皮碿，其實(shí)說白了也就是工業(yè)鹽，那個時候這種東西也是必須到正日不經(jīng)的供銷社才能買上的，為的就是給動物增加體內(nèi)的鹽分，就這樣滿滿的一大鍋豬食就煮好了，這種豬食每天要煮一鍋，一鍋分早晚兩次喂給老母豬吃，所以長久的弄下來也需要很多的這種食物。

可是沒辦法，老百姓為了改善家庭的生活條件，尤其是像母親這樣的農(nóng)家婦女，他們基本上也不去隊(duì)里上工，所以就盡其所能的在家里喂上兩頭豬，或者喂上幾只雞，盡自己的空閑時間來調(diào)劑著家里的生活，所以這種情況很普遍，也很平常。

但是長年累月的吃糧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這個時候就得想其他的辦法了，實(shí)在不行的話，就是把人的糧食也要給豬分上一些，當(dāng)然是很少很少的一部分了，因?yàn)槲覀兂缘募Z食也是隊(duì)里按人頭給分下的，基本上也只夠滿足一日三餐的啦，平常也剩余不下什么，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人的糧食是不舍得給豬吃的。

每當(dāng)?shù)搅诉@種困難的時候，人們就各顯其能，有的人到了田野里，把野菜草根都挖回來，有些人是打起了空中的主意，榆樹上的榆錢，槐樹上的槐花，還有楊樹上的嫩葉子，這東西都成了老母豬的美食，其實(shí)這些樹上下來的東西在困難的時候人也是經(jīng)常吃的，只是我沒有吃過，所以具體是什么味道我也不清楚。

就在我和母親做好飯，她又煮上豬食的時候，這個時候廚房里充滿了各種的味道，有炒菜的香味，也有煮豬食的焦糊味，整個窯洞里更是充斥著煙霧，因?yàn)闊氖遣窕?，火苗或大或小，產(chǎn)生的煙霧，從坑洞里是不能及時排出去的，所以有很大一部分都冒了出來，可是從窯洞里又排不出去，所以呢，各種的氣味以及陣陣的煙霧，終于把哥哥給熏醒了。

其實(shí)在今天以前，每天早晨我也是被這種氣味給熏醒的，只是今天早上我起得早了，目堵了整個過程，所以看著哥哥眼淚汪汪，咳嗽的樣子，我頓時覺得很好笑。

看得見這個樣子，我趕緊上到土炕上把窯洞上邊的腦窗給打開了，窯洞最上面的腦窗是在開始修建窯洞的時候就已經(jīng)留好的，每一口窯洞上面都有一扇，上面有一只小小的窗框，上面標(biāo)糊著一層紗紙，窗框的最下邊有一只用鐵絲折成的扣子，嵌在窗框上，上面有一個小小的圓孔，通過這個圓孔留有一根長長的繩子，這樣如果窯洞里有了煙霧的時候，需要排出去的時候，人站在坑上，只需要用手輕輕的拉動這根繩子，窗戶就能輕巧的打開了，窯洞里的煙霧也能及時的排出去。

但是很可惜，上面留的窗戶實(shí)在是太小了，如果窯洞里的煙霧實(shí)在是多的話，半天的時間都排不完，在這種沒辦法的前提下，就只能把二扇門給打開了，空氣流通的快了，煙霧自然也就排出去了。

但是這種辦法只能夏天使用，冬天就不行了，冬天因?yàn)橥膺吿洌_了門的話，人是受不了的，所以不管窯洞里有多少的煙霧，也只能讓它慢慢的從上面的腦窗往外排了，因?yàn)槟鞘菦]有辦法的事情，煙火燎火燎的人就受了罪了，可是當(dāng)時的這種情況是每家每戶都有的，所以人們見怪不怪，時間一長也就適應(yīng)了。

哥哥一邊咳嗽著，一邊挪動著身體，我眼睜睜的看著他又把枕頭塞在了自己的腰下邊，這樣他能躺得更舒服一點(diǎn)。

我站在地上笑嘻嘻的看著哥哥，他皺皺眉頭，有些奇怪的看著我。

“小亮你什么時候都起來了，我怎么一點(diǎn)都不知道？你睡醒了，你還不把我叫起來，你這是成心的看著我受罪吧？”

哥哥看著我顯然是不樂意了。

我看著哥哥不情不愿的樣子，只能無奈的笑了。

“哥哥，我醒來的時候看著你睡得很香甜，而且還流出了口水，我知道你昨天晚上睡得很晚很晚，所以我也就沒忍心叫醒你呀，現(xiàn)在你醒來正是時候，我和娘已經(jīng)把飯做好了，現(xiàn)在你穿好衣服，準(zhǔn)備起來吃飯吧。”

說完我趕緊從地上拿起了洗臉盆，又盛了一些清水，給哥哥端到了炕上，又拿來了他每天用的洗臉巾，給他放在臉盆里。

因?yàn)楦绺绲难鼈?，現(xiàn)在還不能下地，所以這幾個月以來，哥哥每日的洗漱就只能在炕上完成了。

看到我勤快的樣子，哥哥也不好再說什么了，他側(cè)轉(zhuǎn)身子努力的穿好褲子和衣服，這才靠著墻壁，洗漱起來。

這個時候母親已經(jīng)不在廚房里了，她也不知道去外邊忙什么去了，我安頓好哥哥也來到了院子里。

這個時候父親已經(jīng)洗漱完，已經(jīng)在大樹下?lián)v鼓起了他的那些勞動所用的工具，每天吃飯以前，父親都要把當(dāng)天他所用的工具全部整理好，該修補(bǔ)的修補(bǔ)，該調(diào)整的調(diào)整，總之這些必要的工作他都要提前弄好，這才能安心的吃飯。

而母親己然，在忙碌著伺候她視若寶貝的老母豬，父親昨天晚上下工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割.回來一捆大大的豬草，看樣子已經(jīng)夠老母豬好幾天吃的了，此此刻母親正從墻根邊，一把一把的扯下來，扔在豬圈里供老母豬吃。

我輕輕的走過去，看到母親正在興致勃勃的看著老母豬吃青草，我心里暗暗的感到有些奇怪。

“娘，豬食已經(jīng)煮好了，為什么不喂老母豬吃豬食呢？等老母豬把豬食吃完了，再喂它吃青草不行嗎？”

母親轉(zhuǎn)頭看看我，微笑著對我說道。

“小亮你不懂啊，咱們在喂老母豬的時候，得先讓它吃青草才行，你要是先喂它吃豬食的話，等一會兒它就不好好吃青草了，盡管青草很新鮮，它也不會好好的吃，所以多好的豬草也要先讓它吃上一些，讓它墊吧墊吧肚子再吃拌好的豬食，只有這樣才能老母豬既吃了青草，也能節(jié)省了豬食，這是兩全其美的事情，”

我沒有想到這看似簡單的事情里頭竟然還有如此大的學(xué)問。

“難道是老母豬不喜歡吃豬草嗎？可是每家每戶都也每天都要去割豬草呀，如果不喜歡吃，為什么還要割那么多的豬草。”

母親看著我微微的嘆了口氣。

“不是不喜歡吃，老母豬其實(shí)和人也是一樣的，有好吃的，誰還喜歡吃孬的？青草里含有一定的營養(yǎng)，也有老母豬身體里必不可少的維生素，當(dāng)然對老母豬是有好處的，可是這些豬草有的是苦的味道，發(fā)澀發(fā)苦，所以每天吃的話，老母豬也是不喜歡的，而咱們家又沒有過多的糧食來喂養(yǎng)它，所以在沒有辦法的前提下，只能搭配著讓老母豬吃就行了。”

我若有所悟的點(diǎn)點(diǎn)頭。

“其實(shí)咱們目前面臨的是還是缺少糧食啊，如果有充足的糧食的話，讓老母豬吃糧食當(dāng)然起膘起得快呀，這個道理誰也懂，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啊。”

我點(diǎn)點(diǎn)頭，終于明白了母親所說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