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初在監(jiān)獄蹲了半年,出來之后人一直很頹廢。
每天除了上班就是泡網(wǎng)吧。
大概一個月前,我在網(wǎng)吧認識了一個名叫葉小琴的姑娘。
十七八歲的樣子,長得挺漂亮。
平時習慣穿一身布衣長裙,頭發(fā)上扎兩朵像是毛毛蟲一樣的栗子花。
那時候千禧年出頭,cosplay還沒流行起來,不過見了她我也不覺得奇怪。
畢竟網(wǎng)吧那地方,時??梢钥吹酱┢炫鄣拇蝴悾瑺C染殺馬特發(fā)型的八神庵。
說白了就是cosplay的前身,一些動漫和游戲的愛好者。
不過我實在沒認出她扮的是哪個游戲里的人物,仙劍?
總之這女孩兒就像是個精靈一樣闖進我的生活。
相識之后,她經(jīng)常對我噓寒問暖。
告訴我不要抽煙,不要總是喝酒,太傷身體,天天泡網(wǎng)吧也不好。
甚至偶爾還會過問我母親的情況。
我心里清楚,一個女孩不可能如此莫名關(guān)心一個男人。
昨天她突然給了我張房卡,讓我今天去賓館見她,說有要事相談。
如此,兩人的關(guān)系也算是基本確定了。
今天葉小琴和平時有些不太一樣。
很隨意的穿著一身睡衣,頭發(fā)也沒扎披在肩上,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香味,好像剛洗完澡。
“這么突然把你約過來應(yīng)該沒嚇到你吧。”
“是有點意外,畢竟我們才認識了一個月。”
“我明白,是有些急了。
不過都二十一世紀了,我覺得咱們的思想也應(yīng)該放開一些。
這種事應(yīng)該沒那么難接受。”
“嗯,都聽你的。”
“那你在這休息一下,我馬上回來。”
我躺在席夢思上,一件件的脫下衣服,心砰砰直跳,腦子里一團亂麻。
正幻想著待會兒要怎么和她溫存,這時門外響起雜亂的腳步聲。
我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還以為是遇上了仙人跳。
可定睛一看,整個人瞬間石化,這可比仙人跳還嚴重。
我生在一個單親家庭,三歲爸媽離婚,我跟了我媽,之后再沒見過我爸。
聽舅舅說我爸名叫方川江,是個大忙人。
當初娶了我媽之后,一年就沒著過幾次家。
家里人問他在外面做什么他也不說。
我媽忍受著閑言碎語,把這段婚姻維持了五年。
直到有一天,方川江抱回家一個女嬰,說那是他的女兒。
我媽終于忍無可忍,從此和他斷絕了關(guān)系。
一個月前,我媽因病住院,手術(shù)費要二十多萬。
一家人急得焦頭爛額,之后方川江突然現(xiàn)身醫(yī)院,帶來十多萬的救命錢。
但我媽脾氣倔,念著當年他做的畜生事兒,死也不肯要他的錢。
這時我恍然大悟,哪有什么精靈。
葉小琴紅著臉,掰著手指頭走到我面前。
“方楊,可能是我沒太跟你說清楚。
不過這些錢是爸爸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這一刻我切身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無地自容。
第二天,表哥約我去老黃香蠟鋪談事。
“我去,真想不到葉小琴就是二姨夫在外面的私生女。
不過沒弄成也好,這要真弄成了那才麻煩大了。”
我皺著眉頭。
“表哥,能不能別在我面前提那兩個人。
話說你火急火燎的找我過來到底有啥事兒?”
表哥笑了笑,推開香蠟鋪的門。
“小楊,咱發(fā)了,你看看這是什么。”
我進屋一看,只見桌子上堆滿了米黃色的紙張,黃老邪在旁邊端著茶缸笑得合不攏嘴。
“啥情況?”
“小楊,你讓我煉陰紙,這不就練出來了嗎。”
“可是哪來兒的鬼?”
“嘿嘿,你忘了那對雙生煞了嗎?”
“可是……怎么會有這么多?”
“其實我也沒料到一對雙生煞能煉出這么多陰紙,只能說那東西真是厲鬼中的極品。”
表哥抽著煙說道:“這么多陰紙,夠咱用個十年八年了吧。”
黃老邪突然變了臉色。
“元慶,你小子之前一直挺機靈,怎么這次就不開竅了呢。
這些陰紙,靠咱們那點小買賣怎么可能消化得了。”
“老黃,你啥意思?”
“這是紙嗎,這分明是一張張的美鈔,不對,算起來它們比美鈔還值錢。
明天把老陳找過來,讓他幫忙把這些陰紙出手,一次性就能撈個夠。”
黃老邪說的老陳是一個陰紙的中間販子,他們之前的陰紙就是找老陳買的。
我說道:“這么說我的債很快就能還清了?”
“害,何止是還債,你們這倆小子以后討婆姨,買房子,都都綽綽有余。”
表哥掐著煙屁股,似乎有什么顧慮。
“我說老黃,就憑咱這資歷,真敢做陰紙生意?
別到時候有命賺錢沒命花。”
我聽得不解。
“這話什么意思?”
“小楊,你可能不知道,做陰紙生意的就沒有散戶。
全都是有組織的,各有各的地盤。
一個地區(qū),無論是蠱師、降頭師還是咱們這種問米的,都是在他們的手底下討飯吃。
他們掌握著陰紙,就掌握著這一行的命脈。
就像之前說的,我和老黃賺一千塊錢,七百都得進那些人的腰包。
咱們把自己煉的陰紙拿出去賣,不就等于和那些大佬搶生意嗎?”
我愣了愣。
“那么我們這地方是誰在管?”
“洪震南,道上的人都叫他洪爺。
有錢、有勢、有人,而且他本身還是個降頭師。
依我看呀,咱還是悶聲發(fā)財,細水長流的好。”
黃老邪搖了搖頭。
“就這點生意,猴年馬月能用得完。”
我說道:“咱們消化不了,誰又能用得了這么多陰紙?”
“蠱師,降頭師都比咱用的多,簡言之,干的事兒越缺德陰紙的需求就越大。
三年前,西區(qū)有一個富商,家里一夜之間死了十七口人。
據(jù)說就是有人花錢雇降頭師干的。”
表哥說道:“要干這一行,就得守人家的規(guī)矩,除非你是個道士。”
“道士怎么了?”
“自古以來,儒釋道才是主流,鬼術(shù)屬歪門邪道。
贛南鷹潭龍虎山有天師道,陜南長安終南山有全真道。
練鬼術(shù)的敢作奸犯科他們就要管。
洪爺見了這些道士也得像耗子見了貓一樣。”
我點了點頭。
“原來這年頭還有道士呀,我還以為那兩座山真成景區(qū)了。”
表哥說道:“其實這倆還不算啥,知道最牛逼的是啥組織嗎?”
“啥呀?”
“派出所,道士犯了事兒也得被抓進去蹲。”
“行了,扯遠了,我說這些陰紙到底咋處理?”
黃老邪從兜里掏出一枚銅錢。
“要不,讓老天爺來決定?”
我并不打算長期給黃老邪當乩童,賺夠錢還了債就退出。
如此一來造紙廠的工作肯定兼顧不了了。
三天后,我去造紙廠辭了職。
回想當初老板給我畫的大餅,至今也未能兌現(xiàn),
那財務(wù)主管的位置終究是給了他的小舅子。
“小方呀,祝你出去之后大展宏圖。
對了,待會兒能不能幫我送個東西?”
說著遞給我一個信封和一處地址。
我心中暗罵,真是缺德沒屁眼,老子都辭職了還想指使我跑腿兒。
不過人前留一線日后好相見,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
我騎車來到地方,發(fā)現(xiàn)這里是一棟高檔私人別墅。
敲了敲門,沒想到開門的居然是蘇倩。
“方楊……”
我愣了愣,當著她的面撕開信封,空的。
“方楊對不起,如果不這樣你肯定不會來見我。”
我本要轉(zhuǎn)身就走,但想著之前表哥騙了她三萬塊,要是就這么走了難免顯得做賊心虛。
無奈跟她進了客廳。
“上次的事兒,我表哥他……”
“替我謝謝他,錢和房產(chǎn)都已經(jīng)找到了。”
“找到了?還真在床墊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