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長宇站在宋朝安的身側(cè),手中寒光凜凜的長刀面向眾人。
面對孟山海剛才下意識的反應,宋朝安心中有些五味雜陳。
畢竟是先帝帶出來的帥才,一心征戰(zhàn)四方,只為朝堂穩(wěn)固,現(xiàn)在卻因為賀知維收買人心的手段,被迫與皇權(quán)站在了對立面。
剛才他護駕的動作,甚至比莫長宇的速度還要快……
“陛下這是何意?”
賈修已經(jīng)慌了,握緊拳頭,死死盯著宋朝安的眼神。
“你們吃空軍餉,還弄虛作假,用一個假賬簿想要蒙混過關,這是欺君之罪!”
“來人,把賈修關押大牢,秋后問斬!”
賈修氣的臉紅脖子粗,喊道:“陛下,末將可是跟隨先帝征戰(zhàn),能在這個位置上常坐,靠的就是身上實打?qū)嵉墓祝?rdquo;
說著,他卸下甲胄,露出身上的一條條傷疤,又指著宋朝安一頓臭罵!
“你這個昏君整日只知道花天酒地美人為伴,坐享先帝留下的江山,有什么資格砍我!”
宋朝安面無表情的擺了擺手。
“當庭沖撞天子,罪加一等,不用秋后問斬了,就現(xiàn)在砍了吧!”
黑甲軍快速出動,直接將賈修三人拉了出去!
行動之快,顯然是先前就計劃好了的。
孟山海臉上同樣沒有表情,不知道是因為宋朝安剛才的做法過于凌厲,導致他還沒有反應過來,還是因為早就預料到自己回來難逃一死,所以表現(xiàn)的很是平靜。
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黑甲軍將人帶走之后,卻沒有再次上殿。
孟山海有些疑惑的看向宋朝安,臉色終于有了一些變化。
宋朝安卻徑直走向了他,隨后說道:“朕的確如賈修說的那般昏庸無道,繼位以來只知貪圖享樂,將這天下事都棄之不顧。”
“可這并非朕所愿,不韜光養(yǎng)晦,恐怕早就死在妃子肚皮,后世也只會罵朕是昏君,連個身后美譽都沒有。”
孟山海不知道宋朝安為何與他說這些,但他還是用心聽著。
“朕知道你向來忠心耿耿,之所以扶持首輔,是因為朕的無能,為了我朝安穩(wěn),迫不得已才與他狼狽為奸。”
盡管此前只是一個替身,甚至腦海中連歷帝平日作為都不知,可在兩日立威的情況下,他發(fā)現(xiàn)歷帝身上有太多的毛病了!
這樣無能的昏君,別說是這些重臣唾棄,連他作為替身的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陛下想說什么便說吧,就當是送給末將的臨死贈言……”
“朕可沒說要砍你的頭。”
宋朝安看著他,眼里多了幾分尊重。
“原本對你的調(diào)令是一種試探,倘若你慢一步,朕就不會讓人去中途截你了,而是將你當成麻匪截殺。”
“可你連只身赴任,沒有將自己手下部將一同鼓動,給皇城司的新調(diào)令增添麻煩,朕知道,你心里是有朕的江山的。”
如此肉麻的話,聽在孟山海的耳中,略顯不適。
“陛下的意思是……”
“你還是留任京城,以副指揮使的身份,輔佐莫將軍。”
莫長宇畢竟剛從御林軍調(diào)任上來,無論是軍中威望,還是對于權(quán)力結(jié)構(gòu)都不熟悉,還是需要一個沉穩(wěn)的老將來帶領一下皇城司的布局。
孟山海這下算是明白過來了,昏君這是想要將他收入麾下……
“陛下,末將的部將可都是首輔大人的黨羽,你當真信的過我?”
“所以朕會給你兩天時間,將這些黨羽鏟除干凈,并且,扶持你自己的人手上場。”
宋朝安說的很是隨意,聽在孟山海的耳中卻如遭雷擊。
先從將領清算,再逐步往下清除,沒了上面帶頭之人的阻礙,那些黨羽要么選擇戰(zhàn)隊,要么就按照軍法處置!
好一招陽謀……
賀知維就算是能反應過來,在如此大動干戈的情況下,也不敢當即做出反制,只能重新密謀。
而這中途浪費的時間,恰好是宋朝安能夠收攏人心的恰當時機!
“孟指揮使,可愿和朕合作?”
宋朝安淡笑的看他。
孟山海微微躬身,雙手拱起,一字一句道:“請陛下放心,末將知道該怎么做了!”
“那便開始吧。”
孟山海大步離開,只留下莫長宇還站在宋朝安的身側(cè)。
空氣有些沉悶,宋朝安主動解釋道:“特意給你留一個副手,是為了你行事更為便利,也能在暗中護你周全。”
莫長宇一愣,眼眶微微泛紅,咬著牙道:“謝陛下!”
“好了,沒什么事的話,你就先退下吧,朕也累了……”
步步算計,就像是一盤大棋,總要比對方先算出后五步棋的動向,才能在大局之中掌握主動權(quán)。
可莫長宇卻沒有第一時間離開,而是猶豫著不知道如何開口。
宋朝安也看出了他的不對勁,沉聲問道:“還有何事稟報?”
“啟稟陛下,如今有不少州府飽受災情困擾,譬如東州三府,久旱不止,莊稼已經(jīng)干枯了不少,要是再照這種情況下去,待秋收之時,恐怕百姓會顆粒無收!”
旱災?
宋朝安當下一驚,眼里再次充滿怒火。
“呵,如此嚴重的災情肆虐,朕竟然沒有收到一份關于中樞機構(gòu)的奏章!”
可莫長宇的臉色更是悲痛。
“災情肆虐,各地災民只能一路向南,途中因饑餓而死的災民成百上千,被山匪截殺的更是數(shù)以千計,能順利逃到南方的,也會因為流民身份,無法在城中立足……”
“只能……只能沿路乞討……”
這是莫長宇接任皇城司以來,見到的最無人道的一幕!
可這些只有紙上的內(nèi)容,說明到達皇城司的時候,事態(tài)已經(jīng)變得無法控制了,才不得已層層上報。
“這些原指揮使孟山海都不管的么?”
“孟將軍當然想管,可要賑濟災糧,要六部審核,還要中樞機構(gòu)批準,最后才能到國庫的審核環(huán)節(jié),層層壓制和克扣,到災民手里的時候,又能剩下多少?”
孟山海不是不管,是根本管不過來!
一介武將,帶兵打仗當然不在話下,可這種細活卻不是光有蠻力就足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