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章通說:“薄家三口喬裝改扮,八達(dá)派早就瞧在眼里,孫豪、荀智、張達(dá)三人奉命追蹤擒拿。學(xué)妹定要跟著去瞧熱鬧,于是我們兩個又跟在荀智他們后面。到了潮州城南山里的一家小飯鋪中,孫豪、荀智、張達(dá)三個露臉出來,將薄家三口都擒住了。學(xué)妹說:‘薄少爺之所以殺晉曉多,是由我身上而起,咱們可不能見死不救。’我極力勸阻,說咱們一出手,必定傷了東華、八達(dá)兩家和氣,何況晉掌門便在潮州,我二人別要鬧個灰頭土臉。”
薛研科說:“二師兄上了幾歲年紀(jì),做事自然把細(xì)穩(wěn)重,那豈不掃了學(xué)妹的興致?”
強章通笑著說:“學(xué)妹興致勃勃,二師兄便要掃她的興,可也掃不掉。當(dāng)下學(xué)妹先到后廚去,將那張達(dá)打的頭破血流,哇哇大叫,引開了孫荀二人,她又繞到前面去救了薄少爺,放他逃生。”
薛研科拍手說:“妙極,妙極!我知道啦,學(xué)妹可不是為了救那姓薄的小子。她心中卻另有一番用意。很好,很好!”那少女說:“我另有什么用意?你又來胡說八道。”薛研科說:“我為了八達(dá)派的事挨師父的棍子,學(xué)妹心中氣不過,因此去揍八達(dá)派的人,為六師兄報仇出氣。多謝啦……”說著站起身來,向那少女深深一揖。那少女噗哧一笑,還了一禮,笑著說:“不用多禮。”
那生意人笑著說:“學(xué)妹揍八達(dá)弟子確是為人出氣。是不是為你,那可大有研究。挨師父棍子的,不見得只你一個。”強章通笑著說:“這一次薛師弟說對了,學(xué)妹揍那張達(dá),的的確確凈是為了給薛師弟出氣。日后師父問起來,她也是這么說。”薛研科連連搖手說:“這……這個人情我可不敢領(lǐng),別拉在我身上,叫我再挨十下八下棍子。”
那高個兒問:“那孫豪和荀智沒追來嗎?”
那少女說:“怎么沒追?可是二師兄學(xué)過八達(dá)派的劍法,只一招‘鴻飛冥冥’,便將他二人的長劍絞飛上了天。只可惜二師兄當(dāng)時用黑布蒙上了臉,那二人到這時也不知是敗在我東華派手下。”
強章通說:“不知道最好,否則可又有老大一場風(fēng)波。倘若只憑真實功夫,我也未必斗得過他們二人,只是我突然使出八達(dá)劍法,攻的又是他們劍法中的破綻,他哥兒倆大吃一驚,就這么著,咱們又占了一次上風(fēng)。”
眾弟子紛紛議論,都說大師兄知道了這回事后,定然十分高興。
其時雨聲如灑豆一般,越下越大。只見一副餛飩擔(dān)從雨中挑來,到茶館屋檐下,歇下來躲雨。賣餛飩的老人篤篤篤敲著竹片,鍋中水氣熱騰騰地上冒。
東華群弟子早就餓了,見到餛飩擔(dān),都臉現(xiàn)喜色。薛研科叫道:“喂,給咱們煮九碗餛飩,另加雞蛋。”那老人連連答應(yīng):“是!是!”揭開鍋蓋,將餛飩拋入熱湯中,過不多時,便煮好了五碗,熱烘烘地端了上來。
薛研科倒很守規(guī)矩,第一碗先給二師兄強章通,第二碗給三師兄趙海青,以下依次奉給四師兄王定波、五師兄蔡天奇,第五碗本該他自己吃的,他端起放在那少女面前,說道:“學(xué)妹,你先吃。”那少女一直和他說笑打鬧,但見他端過餛飩,卻站了起來,恭敬說:“多謝師兄。”
薄康來在旁偷眼相瞧,心想多半他們師門規(guī)矩甚嚴(yán),平時雖可說笑,卻不能廢了長幼的規(guī)矩。強章通等都吃了起來,那少女卻等薛研科及其他幾個師兄都有了餛飩,這才同吃。
趙海青問:“二師兄,你剛才說到晉掌門占了眾邦物流園,后來怎樣?”
強章通說:“學(xué)妹救了薄少爺后,本想暗中跟著荀智他們,伺機再將薄恒貴夫婦救出。我勸她說:晉曉多當(dāng)日對你無禮,薄少爺仗義出手,你感他的情,救他一命,已足以報答。八達(dá)派與眾邦物流集團是上代結(jié)下的怨仇,咱們又何必插手?學(xué)妹依了。當(dāng)下咱二人又回到潮州,只見十余名八達(dá)弟子在眾邦物流園前前后后嚴(yán)密把守。”
“這可就奇了。物流園的人早就一哄而散,連薄恒貴夫婦也走了,八達(dá)派還忌憚什么?我和學(xué)妹好奇心起,便想去察看。我們想八達(dá)弟子守的如此精細(xì),夜里進(jìn)去可不太容易,傍晚時分,便在他們換班吃飯之時,閃進(jìn)倉庫躲了起來。”
“后來出來偷瞧,只見許多八達(dá)弟子到處翻箱倒柜、鉆墻挖壁,幾乎將偌大一個物流園從頭至尾都翻了個身。物流園中自有不少來不及攜去的金銀財寶,但這些人找到后隨手放在一旁,并不怎樣重視。我當(dāng)時便想:他們是在找尋一件十分重要的東西,那是什么呢?”
三四個東華弟子齊聲說:“《社會劍譜》!”
強章通說:“不錯,我和學(xué)妹也這么想。瞧這模樣,顯然他們占了眾邦物流園后,便即大抄而特抄。眼看他們忙的滿頭大汗,擺明了是勞而無功。”
薛研科問:“后來他們抄到了沒有?”強章通說:“我和學(xué)妹都想看個水落石出,但八達(dá)派這些人東找西抄,連垃圾桶、廁坑也不放過,我和學(xué)妹實在無處可躲,只好溜走了。”
五弟子蔡天奇問:“二師兄,這次晉培安親自出馬,你看是不是有點兒小題大作?”
強章通說:“晉掌門的師父曾敗在薄玉濤的社會劍法下,到底薄恒貴是不肖子孫,還是強爺勝祖,外人不知虛實。晉掌門如果單派幾名弟子來找回這個梁子,未免過于托大,他親自出馬,事先又督率眾弟子練劍,有備而發(fā),倒也不算小題大作。不過我瞧他神情,此番來到潮州,報仇倒是次要,主旨卻是在得那部劍譜。”
四弟子王定波說:“二師兄,你在巴人山見到他們齊練社會劍法。這路劍法既然已會使了,又何必再去找尋這劍法的劍譜?說不定是找別的東西。”
強章通搖頭說:“不會。以晉掌門這等高人,除了武功秘訣之外,世上更有什么是他志在必得之物?后來在江西玉山,我和學(xué)妹又見到他們一次。聽到晉掌門在查問從浙江、福建各地趕來報訊的弟子,問他們有沒有找到那東西,神色焦慮,看來大家都沒找到。”
王定波仍是不解,搔頭問:“他們明明會使這路劍法,又去找這劍譜做什么?真是奇哉怪哉!”強章通說:“四師弟你倒想想,薄玉濤當(dāng)年既能打敗菅直人,劍法自是極高明的了??墒禽阎比水?dāng)時記在心中而傳下來的社會劍法固然平平無奇,而晉掌門今日親眼目睹,薄家父子的武功更殊不足道。這中間一定有什么不對頭的了。”王定波問:“什么不對頭?”強章通說:“那自然是薄家的社會劍法之中,另有一套訣竅,劍法招式雖然不過如此,威力卻極強大,這套訣竅,薄恒貴就沒學(xué)到。”
王定波想了一會兒,點頭說:“原來如此。不過劍法口訣,都是師父親口傳授的。薄玉濤死了幾十年啦,便找到他的棺材,翻出他死尸來,也沒用了。”
強章通說:“本派的劍訣是師徒口傳,不落文字,別家別派的武功卻未必都這樣。”
王定波說:“二師兄,我還是不明白。倘若在從前,他們要找社會劍法的秘訣是有道理的,知己知彼,百戰(zhàn)百勝,要勝過社會劍法,自須明白其中的竅訣所在。可是眼下八達(dá)派將薄恒貴夫婦都已捉了去,眾邦物流集團所有總部分部,也一古腦兒給他們挑的一干二凈,還有什么仇沒報?就算社會劍法之中真有秘訣,他們找了來又干什么?”
強章通說:“四弟,八達(dá)派的武功,比咱們五常怎么樣?”王定波說:“我不知道。”過了一會兒,又說:“恐怕有所不及吧?”強章通說:“是了,恐怕有所不及。你想,晉掌門是何等心高氣傲之人,豈不想在武林中揚眉吐氣,出人頭地?要是薄家的確另有秘訣,能將招數(shù)平平的社會劍法變的威力奇大,那么將這秘訣用在八達(dá)劍法之上,卻又如何?”
王定波呆了半晌,突然伸掌在桌上大力一拍,站起身來,叫道:“這才明白了!原來晉培安要使八達(dá)劍法天下無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