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藏九倒在地上,渾身的骨頭都像要散架了一般。
他也顧不得疼,定定得看向前方,只見那黑影從怪人手中竄了出去,正在大殿中上下竄動著。
怪人站在大殿中見,一雙眼睛血亮。
他盯著那那飛快流動黑影,神情肅穆。
突然間,只見他將手里的長矛朝某處擲了過去,隨后一陣慘叫聲響起,范藏九看見大殿門梁上方,一個打扮怪異的男子被長矛死死地釘在了門板上。
這男子的模樣,跟第二天晚上,范藏九和星月在“混元殿”中看到受刑的男子的打扮一模一樣。
頭頂沒有頭發(fā),只有兩鬢各梳著一條長辮子。
這很明顯,就是異族人的打扮。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身上穿著一件明黃色的長袍。
上面星星點點的,看起來像是刺繡。
不過范藏九沒有機會看得太清楚,那高大的赤膊怪人,幾步就走到了異族男子身邊。
范藏九注意到,怪人赤著腳一步步走到大殿上的時候,腳板接觸地面,發(fā)出的正是剛才那陣沉悶的巨響。
這聲音猶如洪鐘,聽得那是震耳欲聾。
怪人身高足有十幾尺,正要與掛在門梁上的異族人目光平視。
異族人雖然被長矛刺穿了身體,卻沒有立刻死去,他眼看著怪人來到自己身邊,身子色色發(fā)抖,雙手想要抓住什么,卻一無所獲。
怪人一伸手,就抓住了異族人的手臂。
順著那插進(jìn)門梁中的長矛往外一拉,異族人的身體“嗖”地一下就被反著從長矛中扯了出來。
異族人被怪人架著,他的目光卻看向范藏九。
好像是使出全身力氣,朝范藏九伸出手,嘴里又突出兩個字:“救我……”
怪人將異族人橫舉著轉(zhuǎn)身。
隨后將對方的頭腳往中間折疊起來,異族人還沒來得及發(fā)聲,身子就又被對折了一下,就這么一來二去,很快,他的身體,就被揉成了小小一團(tuán)黑球。
怪人托著黑球,之后從腰邊抽出了一個麻袋。
將黑球放入麻袋后,怪人喉嚨里發(fā)出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響。
他銅鈴一樣的眼睛,開始打量四周。
對著大殿掃了一圈,怪人的目光也落在了范藏九身上。
盡管跟著云廣子也見了些妖魔鬼怪,可這么嚇人的場景,他完全不知道任何應(yīng)對。
怪人一步步來到范藏九身邊,他弓著身子,低頭注視著范藏九的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站直了身子。
范藏九當(dāng)時完全已經(jīng)嚇懵了,他看著眼前的怪人,身子止不住哆嗦。
怪人往后退了幾步,再次來到大殿中心。
他把裝著那異族人布袋子往地上一扔,然后一只腳踩在了上面……
接下來發(fā)生了什么,范藏九已經(jīng)完全不記得了。
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大量。
叫醒他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徒弟星月。
騰地一下從地上坐起來,范藏九覺得腰酸背痛,整個身體都像是要散架了一樣。
再一看眼前的星月,他似乎一切正常。
范藏九趕緊問徒弟記不記得昨天發(fā)生了什么。
星月說做完他們師徒二人搭好了道場后,不知道為什么兩個人都睡著了,一直到今天早上自己醒來之后,不見了師傅,后來才在“混元殿”找到了昏迷中的范藏九。
聽了徒弟的話,范藏九心里打了個咯噔。
他問星月昨天晚上有沒有去過廚房,星月?lián)u搖頭表示自己一直在法臺前,沒去過任何地方。
范藏九看著星月,只見他白色的常服非常干凈。
而昨天晚上,他這一身衣服明明的沾滿了貓血,污穢不堪的。
范藏九又看了看眼前的“混元殿”。
門梁上并沒有任何被長矛刺破的痕跡,殿堂里也是干干凈凈的,一點兒打斗過的跡象也看不到。
范藏九堅信,昨晚的一切絕對不是猛,但也不是自己的幻覺。
可是為什么此刻什么痕跡也看不到了呢?
帶著這樣的困惑,范藏九又在帶大殿里走了一圈。
就在他轉(zhuǎn)身要離開的時候,身后的星月卻突然叫了一聲:“師傅,這是什么東西?”
順著星月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范藏九看到太上老君塑像的神臺上,竟然擺著從李秀娟家里帶回來的鎏金神像。
一旁的星月盯著那東西問范藏九:“師傅,這是什么???”
范藏九身子一麻。
扶著旁邊的星月,他覺得天旋地轉(zhuǎn)。
過了好長時間,范藏九才冷靜了些。他讓星月去雜物間里取出一本云廣子留下來的書。
比對著書上記錄的內(nèi)容,他也終于發(fā)現(xiàn)這個銅像上的人,就是楊七郎。
盯著圖像上的七郎,他后背開始發(fā)涼。
同時,他也意識到這東西不能再留下了。
于是,他沒有顧得上休息,趕緊就把那東西給李秀娟送了回去。
講訴完自己的經(jīng)歷,范藏九已經(jīng)是滿頭大汗。
這一邊,康哥打開手機,翻出李秀娟發(fā)給他的那張神像照片。
他看了一眼后遞給我:“宋坤,現(xiàn)在終于清楚了,原來那七郎腳下踩著的,是一個收魂袋。”
“收魂袋?”我認(rèn)真看著那張圖片。
上一次看的時候,還是在李秀娟的手機上。
我和康哥都只看到黑乎乎的一團(tuán),并不能判斷出那是什么東西。
而現(xiàn)在,聽了范藏九的講訴,我果然也和康哥一樣,一眼便能辨認(rèn)出,那確實是一個縮成一團(tuán)的黑色布袋。
這時,一個清瘦的身影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
那穿著道士常服的小道士,恭恭敬敬地對范藏九道:“師傅,周善女人來了。”
范藏九嗯了一聲:“星月,你先帶她去偏廳,我很快就過來。”
我看了一眼那個小道士,年紀(jì)應(yīng)該比我小一點兒。
離開的時候他也看了我一眼,對我禮貌地笑了一笑。
星月走后,我把手機還給康哥,康哥又看了看那圖片后,突然對范藏九一笑:“既然什么痕跡都沒有,會不會真只是師兄你做的一場夢呢?”
“你認(rèn)為我在做夢?”
康哥幽幽道:“完全有這個可能,師兄你每天的工作都這么忙,又要給人卜卦捉鬼,又要帶著善女們放生積德,壓力太大,做點兒噩夢也正常。”
康哥的笑容帶著輕微的不屑。
這態(tài)度讓范藏九憤怒起來。
他提高了音量:“覃少康,今天是你來找我的,我好心如實相告,你犯得著說話這么不客氣嗎?再說,師傅仙逝的時候,原本讓你做玉泉觀主持的,可這么多年,你在干什么?!”
面對這一番指責(zé),康哥不為所動。
眼看范藏九就要拂袖離去,他突然起身道:“楊七郎被地府收編,專管游走人間作祟的邪靈惡鬼,那神像上的眼睛上既然是朱砂,就證明它早就被開了光,神像開光,必定斬妖除魔。有這么厲害的神明鎮(zhèn)壓,師弟里你在害怕什么?”
范藏九背對著康哥。
頓了頓后才道:“那銅像布袋里的東西,是一股怨氣,那怨氣的主人應(yīng)該是死地太冤了,怨氣時間越長,積怨就越深,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煞氣。那七郎的銅像就是用來鎮(zhèn)壓這股煞氣的,只是時間太長了,煞氣變得越來越重,就算是七郎也快要失效了!”
說完這話,范藏九就大步離開了。
混元殿里,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康哥。
好半天我才支支吾吾問道:“康哥,剛才范大師說的那一番話,到底什么意思?。?rdquo;
康哥也是一臉凝重。
他將面前的茶水一飲而盡:“走吧,去醫(y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