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過去了一周的時間,王建成對比了十幾家洋棉供銷公司后,決定買其中一家的洋棉,選擇這家公司的主要原因是,對比十幾家公司,他們的要價最便宜,一斤3塊錢。
預定后,交了500的定金,之后就要去農(nóng)業(yè)合作社銀行取款,那年代買賣都是現(xiàn)金,轉賬程序繁瑣。
取錢之前,已經(jīng)是中午,二人找了一家豬腳店,先解決午飯。
“取了錢,就找我朋友,聯(lián)系火車貨物箱,把棉花運回去。”王建成松一口氣,“今年總算能挺過去了。”
吃好飯后,來到銀行,取了錢,之后二人進了一個公共廁所,王建成將錢袋子系在身上,外面用布纏繞了幾圈。
“好了,這才安心。”王建成笑笑說道。
“還是王哥你老道。”
“出門在外,凡事小心為妙,走!”
二人打了出租車趕往供銷公司。
大約半小時就到了供銷公司,王建成進去,郭新年在外面等待。
供銷公司的門口是個報刊亭,郭新年就隨意的掃了幾眼報紙,看到一張“財經(jīng)時報”的時候,心臟如同被撞擊了一下。
他拿起報紙翻看了幾下,很快就看到4版中間的一個新聞——第一屆床上用品展銷會。
86年7月第一屆床上用品展銷會在隆海開幕……
思緒回到了上一世92年,郭新年和蘭苗苗在縣城的家具城買床上用品,蘭苗苗看中了一床鴨絨被,價格要108塊,當時這價格把郭新年給震住了。
啥被子呀要108塊?
當時他工資才120塊。
銷售人員就開始普及知識,說這是鴨絨被,輕薄,透氣、舒適、比傳統(tǒng)棉花被更加保暖。
順帶還說了鴨絨被是在86年的隆海展銷會上一鳴驚人的。
最后蘭苗苗買下了這床鴨絨被,這讓郭新年心疼了好久,從而也記住了鴨絨被。
“不買就放下!”報刊亭老板呵斥著郭新年。
郭新年連忙掏錢買下報紙,仔細看了一遍后,他跑進了供銷公司……
財務室內,王建成的手上已經(jīng)拿著1.5萬元,這是他工廠的所有資金。
財務人員開始清點錢。
“王哥,王哥……”郭新年氣喘吁吁的跑上樓,在樓道口,就被兩保安給攔下了,“王哥,下來,下來,不要買洋棉,我有辦法讓你發(fā)財了……”
呼喊了好一陣,王建成總算是下來了。
郭新年焦急的抓著王建成的胳膊,急促的問:“錢還在吧?”
“在!”
“呼,那就好。”郭新年松口氣。
“你這是干嘛?我都把錢給財務了,又拿了回來。”王建成語氣中帶著責怪,潛臺詞,要是供銷公司生氣了,不賣我洋棉,我該怎么辦?
“王哥,我們出去說。”郭新年拉著王建成走出了供銷公司。
出了門,王建成甩開郭新年的手,抽了煙,說道:“你最好說清楚。”
“王哥,你知道鴨絨嗎?”
“不就是鴨子肚子下面那一片的毛。你和我說鴨子毛是幾個意思?”王建成顯然很不耐煩。
“王哥你別急呀,你聽我慢慢說……”
郭新年把展銷會以及鴨絨時代的來臨說了一遍。
“這是被子的一次革新,展現(xiàn)會是一周后,屆時鴨絨被就會炙手可熱,成為新時代的產(chǎn)物,到時候鴨絨的價格就會水漲船高。”
王建成聽后訝然,嘴巴里的煙都掉地上了,但眼神里還是充斥著不相信。
遙想當年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周遭的人都會質疑螃蟹到底好不好吃。
鴨絨被也是一樣的道理,只有少數(shù)人能敏感的抓住時機,大部分人則是對新事物懷著質疑和觀望的態(tài)度。
但一旦錯過,就跟老話說的一樣,錯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你等等,容我理一理。”做了十幾年棉花被的王建成此刻腦子繁亂。
好一會兒,王建成緩過來,問道:“鴨絨那玩意腥臭腥臭的,而且那么軟乎,能保暖嗎?”
“只要經(jīng)過除臭劑和晾曬工藝就能去腥臭,至于保暖,那絕對是杠桿的,最重要的是現(xiàn)在鴨絨都是白菜價,有些地區(qū)直接把鴨絨和鴨毛一起出售,但等展銷會后,鴨絨的價格就會起飛,我們只有一周的時間。”
“你怎么知道展銷會后鴨絨被一定會受到歡迎?”
郭新年心里一轉,說道:“三尺冰霜屋外結,絨花被下不肯起,這句詩你聽過嗎?里面說的絨花就是鴨絨和鵝絨,也泛指動物腹下的絨毛。”
王建成躊躇不定,80年代的人思維還是有局限性的,相對于創(chuàng)新更加喜歡墨守成規(guī)。
“這是一次發(fā)財?shù)臋C會,錯過就沒了。”郭新年語氣加重,“我要是有啟動資金,我肯定現(xiàn)在大肆收購鴨絨鵝絨,利潤至少十幾倍呢。”
王建成再次點燃一根萬寶路,心里作著斗爭。
半晌,見他不說話,郭新年說道:“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馬上搞點鴨絨鵝絨做個簡單的被子蓋一蓋,感受一下不就知道了。”
“好!這個辦法好!”王建成“刷”的一下站了起來,踩滅香煙。
很快就在光州郊區(qū)找到一家鴨子屠宰場,買了一些鴨毛回來。
二人從中挑選出鴨絨,王建成洗滌鴨絨,郭新年去商店買除臭劑和干燥劑。
經(jīng)過簡單的除臭除燥、晾曬后,軟乎乎的鴨絨呈現(xiàn)出來了,之后就簡單多了,找個裁縫師傅,做個被子,將鴨絨填充進去。
裁縫師傅還戲謔是不是活不起了,用鴨毛當被子。
忙完這些已經(jīng)過去2天時間。
王建成在郭新年的提議下找了一家星級賓館,原因就是星級賓館有空調。
那年頭有空調的賓館寥寥無幾。
王建成懷著忐忑的心情,蓋上了簡易的鴨絨被。
“好輕盈呀。”
鴨絨被比棉花被要輕很多。
“保暖嗎?”
80年代是華而誠實的年代,花里胡哨的東西是賣不出去的。
郭新年將空調打到最低18度。
時間游走,王建成慢慢露出驚愕的表情,“還真特么的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