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的聲音愈發(fā)虛弱,攥著奶奶的手,“娘,我怕是撐不住了。”
奶奶用毛巾,給我爹擦著汗。
“再使把勁,給咱家添個大胖小子。”
“娘,我怕。”
“乖孩子,使勁!”
“哇——”嬰兒的啼哭聲響起。
床榻上全是鮮血,我爹臉色鐵青,肌肉痙攣得可怕,雙眼充血睜圓,已經沒了氣息。
江瀾瞳孔猛的一縮,“這孩子……怎么也得有半歲,他是從哪兒生出來的???”
奶奶從穩(wěn)婆的手里,一把搶過娃娃,扯著腿看了一眼。
“晦氣,又是個丫頭!”
奶奶的臉色,比我死去的爹還要難看。
她將女娃,隨意的扔在床榻上,從兜里掏出五塊錢,“你想個法子,把晦氣的小東西帶出去。”
“是送人,還是扔山上,你隨意。”
穩(wěn)婆臉色陰翳,嘴唇不動,聲音仿佛從喉嚨里噴出,“都是李家的娃,養(yǎng)著吧。”
“女娃就是個賠錢貨,我養(yǎng)著作甚!?”
躺在床上的女娃,忽然停止哭泣,眼珠向上泛白,突兀的直直站起。
女娃稚嫩的聲音,帶著哭腔,“奶奶,我頭疼。”
穩(wěn)婆又向逼近一步,用機械似的聲音說:“都是李家的娃,養(yǎng)著吧。”
“奶奶,我頭疼。”
“都是李家的娃,養(yǎng)著吧。”
……
穩(wěn)婆和女嬰,一步步的向前逼近。
奶奶終于知道害怕,神情惶恐,踉蹌著一步步后退,“你……你們是什么東西???”
江瀾解下腰帶,變戲法似的抽出一柄閃爍寒光的軟劍,“你老實待著,我去把惡鬼除掉,免得傷人!”
“不能去!”
我死死拽著江瀾的胳膊,“冤有頭債有主,這事不是你能管的!”
江瀾甩手,輕易將我掙脫開,閃身進屋,擋在奶奶你的身前。
“何方鬼怪,速速現(xiàn)形!”
穩(wěn)婆怔怔的抬起頭,一雙猩紅色眼珠,死死盯著江瀾。
“滾開!”
“該滾的是你!”
江瀾軟劍直刺,正中穩(wěn)婆心臟。
穩(wěn)婆兩只干枯皴皺的爪子,死死摳住軟劍,江瀾急得想要扯出軟劍。
無論她怎么用力,都扯不動!
她意識到不對勁,松開軟劍,轉身想跑,卻被絆了個踉蹌。
女娃的臍帶延伸,纏繞住江瀾的左腿,勒得她動彈不得。
“放……放開我!”
江瀾俏臉蒼白,瞳孔震顫,終于是知道了害怕。
女娃順著她的腿,一點點向上爬,直到爬在胸口的位置。
被操控的穩(wěn)婆,尸體直挺挺倒地。
一道紅色的身影,陡然沖向江瀾!
我急聲提醒,“別害怕,都是假的!”
“眼睛向前看,聚三焦之神,抵御邪魂入侵!”
江瀾惶恐:“什么是三焦?”
轟——
紅衣女鬼的靈魂,乘隙而入,鉆入江瀾的體內。
剎那間,江瀾的雙眸血紅,摟著女嬰,模模糊糊的哼著眠歌。
女嬰趴在她的胸口,稚嫩的小手扯開拉鏈,吸允著酣甜入睡。
非禮勿視,我不好意思的把眼睛撇向別處。
紅衣女鬼抬起手,按著女娃的鹵門,猩紅色指甲蓋,一點點扯下鹵門處,整整五厘米長的縫衣針。
“娘,你送囡囡的東西,我還給你。”
已經魔怔的奶奶,嚇得兩腿哆嗦,踉蹌后退不留神摔倒,嚇得蜷縮在墻角。
“娘錯了,娘該死!”
“阿雯,娘不該干那事,讓你死得那么慘……”
紅衣女鬼操控江瀾的身子,踩住奶奶的胸口,將銹跡斑駁的縫衣針,貼著她的后腦勺,一點點往里鉆。
殺豬般的慘叫聲響起,奶奶掙扎著亂喊,“小賤人!我就是想給老李家留后,我有什么錯!”
“該是的是你啊,你自己的肚子不爭氣!”
“你死都死了,還要禍害我們全家……”
五厘米的鋼針按進去,奶奶停止掙扎,面容猙獰扭曲的死去。
噼啪——
爐灶里,彈出一截燃著的苞米桿,打在棉褥子上,滾滾的濃煙冒出。
紅衣女鬼坐在床頭,拍打著女娃,哼著凄涼婉轉的眠歌。
我壯著膽子走到門口,朝女鬼喊:“你的仇已經報了,不能再殺害無辜!”
“否則你到了下面,投不了胎!”
叫阿雯的紅衣女鬼,是奶奶在兩年前,用一晌地換的兒媳婦。
一年前,她抱著孩子跳井,在忌日當天回來尋仇。
正如我對江瀾說的,冤有頭債有主,我并沒打算管閑事。
可江瀾有難,她又是救了我的命,治好我癱瘓的人,我不得不管!
眼看著火勢越燒越大,我連忙趁著黑鉆進雞圈,拽出正耷拉著眼皮睡覺的老公雞。
好在我兩條腿已經能動彈,否則我連上了鎖的雞圈都鉆不進。
我去廚房抄起菜刀,干凈利落一刀割破公雞的脖子,將之扔入燃起的大火之中。
咯咯咯——
受驚吃痛的公雞,扇乎著翅膀滿屋子亂飛,瀝瀝啦啦的鮮血,灑得滿地都是。
有古話說:雄雞啼曉天下白。
公雞叫聲,足夠讓厲鬼畏懼。
外加上驅邪的公雞血,嚇得女鬼尖叫著逃竄,從窗口鉆入躍入門口的井里。
屋子里,被鬼魂占據身體,又吸入大量煙霧的江瀾,已經腿腳發(fā)軟,癱在地上不能動彈。
我挪動著并未熟悉的雙腿,咳嗽著進門,兩手夾著江瀾的腋下,嘗試將她拖拽出門。
沒成想,她比我想象中要重。
我雙膝一軟,直挺挺的跪倒在地。
啪——
房梁的柱子砸下,貼著我的頭皮位置下落,再向前巴掌寬的距離,就能砸碎我的天靈蓋。
呼,好險!
我干脆坐在地上,將她一點點將她往外拖拽。
木頭和茅草的房子,被燒得咯咯吱吱作響,隨時都有塌陷的風險。
江瀾絕望抬頭,看著搖搖欲墜的頂梁柱,“別管我,你快出去!”
江瀾能說話,但不能動彈,可見并非是煙霧中毒,而是體內積聚陰煞,經脈不通。
我沒有回話,而是咬破食指,將指尖湊在江瀾嘴邊。
“快吸!”
情急之下,江瀾根本來不及講究。
她柔嫩舌尖,包裹著指頭,拿出吃奶的力氣猛吸。
指尖血,是除舌尖血外的至陽之血,可破除陰邪。
同樣,這種血對人來說,也格外珍貴。
我臉色煞白,連忙按著江瀾的腦門,將她推開,“好了,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