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府內(nèi)堂。
“張達真是這么說的?”
司馬懿輕輕放下手中竹簡,神色之間看不出喜怒。
司馬遺最害怕的就是面對他這副表情之時,現(xiàn)在只能硬著頭皮先認個錯。
“都是孩兒自作主張,還請叔父大人恕罪。只是那叛蜀降將竟然敢當街毆打泰弟,侄兒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兄長還是休要再跟司馬泰廝混在一起,自己被人欺負,竟然還要求到兄長頭上,這也算是我司馬氏族人?”
兩個身形健朗的青年從外間走進,笑著同司馬遺說話。
司馬遺欣然招呼:“子元,子上,你們回來了?”
進來的二人正是司馬懿之子,司馬師與司馬昭。
現(xiàn)在司馬懿乃是家族掌舵之人,而司馬師和司馬昭也是家族之中最出色的年輕人,隱然就是未來的家主人選。
司馬師與他見過禮,看向父親。
“西線傳來軍情,孫劉兩家很可能要打起來了,不管是關(guān)羽之仇還是荊州之恨,只怕都是不死不休之局。”
“那張達也算有用之人,對我司馬氏又沒什么威脅,父親不必在他身上浪費精力了吧?”
司馬遺正大感失望之時,卻見叔父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
“子元能曉事機,明白分出輕重緩急,確實有長進,只是這件事情你說錯了。”
“誰說那張聞西對我司馬家沒有威脅的!”
司馬師與司馬昭皆是心中一凜,恭敬立定,虛心受教。
“賈詡那老狐貍對曹魏還真是忠心啊,直接將張達招入司軍曹之中,也算委以重任,擺明了是想刻意提拔沒有背景,只效忠于皇帝的孤臣。”
“只要張達不斷立功受賞,則人人皆知只要忠于曹魏,勇于任事,縱即背后沒有支持,無人刻意提攜,也能得朝廷之重用。”
當著“自家人”的面兒,司馬懿沒有太多掩飾。
他們雖然都是曹魏的臣子,可是河內(nèi)司馬氏的利益與“曹魏”卻并不完全一致!
作為河內(nèi)最大的世家,司馬氏人才濟濟,根深蒂固,當初辨明時勢投效于曹操,為曹魏一統(tǒng)中原出力甚大。
可是曹操雖將將司馬朗司馬懿等人物委以重任,卻大力打擊地方豪強世族,若有機會,不惜開罪整個士族,也要將其連根拔起!
好在曹丕繼位之后,雖然也學自家老子,可是他的魄力,手腕和威望遠不能與曹操相比。
地方之上早已經(jīng)被司馬氏等世家掌控,甚至已經(jīng)開始向軍方滲透,力求掌控兵權(quán)!
賈詡那老狐貍必是有所察覺,表面上不動聲色,實際上已經(jīng)開始暗中防備。
司馬師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表面上我們是要除掉張達,實際上也是在跟太尉大人相斗。”
司馬懿冷笑道:“區(qū)區(qū)一降將,不過邊角之爭而已,他若老老實實低調(diào)作人,也不會有事。”
“但是,此人當眾毆打司馬族人,當面放話,未將我河內(nèi)司馬氏放在眼里,整個洛陽都看得見,聽得著!”
“若是借著用兵之時,便讓他繼續(xù)逍遙自在,我們暗中聚集起的勢力還會乖乖聽命嗎?那賈詡的計策便真的成功了!”
聽完司馬懿的分析,三人皆露出心悅誠服的神色。
司馬師最后帶著幾分疑惑地詢問父親未言明之處。
“我們司馬家要對付一個降將不是什么難事,可是,背后推動之人還是賈太尉,父親又準備如何對付他呢?”
司馬懿笑容收斂,淡然地坐回席上,拿起書簡。
良久,才輕飄飄地說了一個字。
“忍!”
……
張達萬萬不會想到,自己逃至魏國,本以為至少能帶著手下過上安生日子,卻在無意之間成為曹魏兩股勢力相爭的棋子。
經(jīng)過多次接觸,他隱隱然能感覺到,賈詡刻意提拔自己未必安著一片好心,只是些許的警惕并不能幫助他逃離這個漩渦。
而且,對他而言,最有利的變數(shù)終于到來了!
劉備出兵了!
都不需要通過司軍曹聽什么內(nèi)部消息。
這天黃昏,幾名軍士滿臉興奮地回到府中,一看到張達王小武便大呼小叫。
消息早已經(jīng)傳遍大半個洛陽城了。
劉備果然無法壓制對于東吳的刻骨恨意,以及痛失荊州的大片地盤,明昭天下,起兵伐吳。
傳聞劉備起兵八十萬,勢要以雷霆之勢將東吳碾為碎粉。
不過張達卻知道,憑劉備的家底,所謂的八十萬大軍,九成都是虛的。
還沒等他探問更多的消息,一騎快馬飛馳至府外。
“傳太尉令,奮威將軍張達攜手下即刻前往邙山大營候命,不得延誤!”
張達連忙接令,沉穩(wěn)如他也難掩興奮之色。
在洛陽悶了這許久,終于等來轉(zhuǎn)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