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靈芮目光狐疑地看向周玄,不知道他是何意。
嚴(yán)格說起來,內(nèi)侍就是皇帝的家奴。
皇帝想要給自己的奴才安排一個新的職司,就好比普通人家給自家養(yǎng)的狗挪個窩一般。
這種事情,不要說是朝臣了,就算是她這個太后,其實也管不了。
如果是以前,皇帝提出這樣的要求。
趙靈芮肯定也不會多想,會覺得皇帝是覺得后宮的日子無聊,所以想要找一些樂子。
可是,面對此時的周玄,趙靈芮卻不自覺會多想。
原因無他。
從昨夜開始,皇帝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
看他做的那些事情,似乎是步步行險。
可是實際上,認(rèn)真說來,對他而言卻沒有什么太過嚴(yán)重的后果。
很多事情,直到他做了,旁人才后知后覺。
原來……他身為皇帝,只要膽子夠大,就能夠做很多事情!
王淼那個狗才倒是沒什么,關(guān)鍵是,連信王皇帝都說殺就殺!
放在以前,誰能夠想到?
他偏偏這么做了。
殺信王,他的理由是信王闖入皇后寢宮。
殺王淼,是因為王淼半夜帶人強闖宮禁。
這些理由,都有理有據(jù)。
可是仔細掰扯,卻又能夠從皇帝做事的風(fēng)格之中,體會出一種肆無忌憚的意味。
趙靈芮無比確信,皇帝已經(jīng)不受掌控了!
這兩年來,她和南宮永輝主要做的一件事情,便是讓皇帝沉湎享樂。
而他們二人,則是一內(nèi)一外,逐漸蠶食皇帝的權(quán)力。
一天以前,趙靈芮覺得自己做得很成功。
偌大的后宮,早已經(jīng)成為自己的一言堂。
而皇帝,對于自己而言就如同一個傀儡一般,被自己死死拿捏。
但現(xiàn)在,趙靈芮才意識到。
自己以為的掌控,從來就是無稽之談。
便像是想要通過一條細麻繩就束縛住一頭猛獸一般。
猛獸打盹兒的時候,懶得與她計較。
可是,只要猛獸睜開眼睛,輕輕動一下身軀。
身上的那些旁人眼中的束縛,便能夠被輕松掙斷。
周玄身為大周皇帝,那就是猛獸之王,真龍所屬!
龍這種生物,強大而貪婪。
若是真正發(fā)怒,天地都要為之變色。
趙靈芮也沒想到,幾日沒見,周玄便從一個昏君,有向暴君轉(zhuǎn)變的趨勢。
這種現(xiàn)象,對自己而言,無論如何都不能算是一個好消息。
可是,對此,她卻毫無辦法!
心中想著這些事情,趙靈芮越發(fā)覺得憋屈。
她冷笑一聲,問道:“皇帝想要設(shè)立什么機構(gòu),何須問哀家?你是皇帝,這后宮之事,你不都可一言而決?”
今日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情,此時又被周玄壓著。
趙靈芮心思亂得很,下意識便如同以往一般,冷著臉說出這番話。
若是以前,她擺出這副臉色,皇帝定然會嚇得瑟瑟發(fā)抖。
不斷他提出的要求是合理還是不合理,最終都會主動收回。
但趙靈芮沒有想到的是,接下來周玄卻輕笑一聲,緩緩?fù)鲁鲆痪湓挕?/p>
“如此,還真要謝過幕后了!”
趙靈芮愣了愣,然后目瞪口呆看向周玄。
“怎么?太后金口玉言,難道想要反悔不成?”
周玄臉上帶著笑,溫暖的手掌,再次撫摸到了趙靈芮光潔的側(cè)臉上。
感受著指尖傳來的那驚人的嫩滑之感,周玄頗有些欲罷不能。
一時間,趙靈芮又羞又怒。
她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力氣,雙臂猛然用力,將周玄推得倒退了幾步。
隨后,趙靈芮坐起了身子,一雙美眸之中滿是怒意。
“你的目的達到了,那就趕緊滾!”
周玄輕笑一聲,然后沖趙靈芮行了一禮。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行離開了,太后你安寢吧。”
說著,他目光意味深長地瞥向趙靈芮的床榻,然后用力抽動了下鼻子。
“如此清香軟榻,卻不知朕幾時能夠享受一番。”
說完,周玄哈哈大笑著朝門口走去。
來到門口,周玄腳步一頓,突然扭過頭看向依舊還坐在案幾上的趙靈芮。
“哦,對了,忘了跟太后說了。朕所設(shè)的衙門,權(quán)責(zé)為監(jiān)察百官。提前知會太后一聲,若日后有所得罪,還望太后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大度一些。”
殿門打開,周玄迎著初升的照樣,漫步離去。
昏暗的大殿之中,趙靈芮怔怔地看向大門的方向。
隨后,她似乎才理解了周玄最后那句話的意思。
緊接著,趙靈芮的胸口,便劇烈的起伏起來。
砰!
她拿起案幾上的一個茶壺,狠狠朝殿門砸了過去。
隨著一聲脆響,價值數(shù)千兩銀子的孤品茶壺,就被砸成一地隨便。
將案幾上的所有東西,都扔到地上摔了個稀巴爛。
直到此時,趙靈芮企才稍稍平復(fù)下來心情。
此時,她雙手撐在案幾上,一臉兇狠之色。
“監(jiān)察百官……呵呵,監(jiān)察百官!”
趙靈芮臉色一場扭曲,惡狠狠地盯著的周玄離開的方向。
“想法不錯,就是不知道,你有什么本事,能夠守得???”
垂簾聽政幾年,趙靈芮早已經(jīng)成為了一個合格的政治人物。
周玄提出的那些東西,看似想法很好,但實際上操作難度很高。
那東廠的設(shè)立,皇帝可以一言而決。
但是,皇帝卻沒有說給東廠什么,就能夠真的給到的權(quán)力。
監(jiān)察百官,聽起來很大的名頭。
但他能夠如何做?
難道派那些太監(jiān),每天跑到別人家偷聽?
再說,既然周玄煞有介事的提出,那肯定就已經(jīng)想好了后續(xù)的舉措。
在趙靈芮看來,周玄監(jiān)察百官,無非就是想要繞過自己和南宮永輝的架空,然后來一個釜底抽薪。
到時候,官員有錯,東廠還能請南宮永輝處理不成?
顯然,東廠肯定也有緝拿人犯的權(quán)力。
若周玄是一個德高望重,聲譽堅挺的皇帝,此事自然不必多說。
可是周玄是一個昏君,而且目前沒有什么實權(quán)。
他的本事還沒有那么大,說設(shè)立什么機構(gòu),那什么機構(gòu)立馬就能夠擁有他許諾的權(quán)柄。
如果他真的能夠做到這一步,何必給自己弄來一個昏君的名頭?
“及至此耳!哀家倒是要看看,你怎么做!”
趙靈芮余怒未消,咬牙切齒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