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木頭匣子里,空氣渾濁又沉悶。
猛然,他一下子驚醒。
耳畔一片嘈雜的嗡嗡聲,聽得人一陣心煩意亂,沐融感覺心頭好似憋著一團(tuán)火,要將他焚燒殆盡一樣。
入眼所見,白花白綾,頭頂上還有個大大的“奠”字。
“我死了?”
沐融心里下意識的想道。
“圣旨到!”
倏的,一聲尖細(xì)的嗓音傳來。
四周嘈雜的聲音一下子全都安靜了下來。
又過一會兒,才聽人聲道:“臣沐朝弼接旨。”
“沐都督,怎么就您在,王妃和小公子呢?”
“天使有所不知,世子過世,大嫂和侄兒傷心過度,大病一場,現(xiàn)正在別院修養(yǎng)。”
聽到這兒,沐融大腦忽地一陣劇痛,無數(shù)記憶如潮水一般涌來。
原來他穿越了,正好穿越到大明黔國公世子沐融的身上。
而現(xiàn)在所在的地方,正是大名鼎鼎的黔國公沐王府。
此刻黔國公沐朝輔已離世數(shù)年,因沐朝輔離世時沐融年紀(jì)尚小,是以大明皇帝便賜其弟沐朝弼為都督僉事,代鎮(zhèn)滇地。
歷史上的沐朝弼心狠手辣,荒淫無度。
不止毒殺沐融、沐鞏兩個親侄兒,搶奪黔國公爵位,霸占沐王府,甚至還軟禁奸淫王嫂。
沐王府的衰落也是由此而起。
可是此刻沐融腦海中記憶流轉(zhuǎn),現(xiàn)實(shí)的情況和歷史似乎又有很大的出入。
歷史上的沐融六歲早夭,而他現(xiàn)在還差三天便年滿二十。
按照大明禮制,滿二十就算成年。
所以如果前身沒有暴斃,那么再過三天,就可以正式繼承黔國公爵位,接手沐王府上下軍政大權(quán)。
屆時沐朝弼便會失去一切,這是他絕對不能接受的。
在王府當(dāng)中,沐融就是沐朝弼砧板上的肉,想什么時候宰就什么時候宰,哪怕再活一次也是一樣的結(jié)果。
只有出了沐王府,那才是天高任鳥飛。
正在思索時,一股古怪的香氣忽然鋪面而來,緊接著便聽到了那太監(jiān)尖細(xì)的聲音。
“皇爺口諭,沐家世代鎮(zhèn)守滇地,于大明有不世之功,世子早夭,朕心甚痛,著……”
太監(jiān)話剛說到一半,回過頭正好和沐融四目相對。
氣氛一時有些凝滯。
“啊,世子詐……世子活了!”
片刻之后,太監(jiān)突然驚叫出聲。
不過話說到一半,他又突然回過神來,連忙改口,將“詐尸”變成“活了”。
“什么?”
沐朝弼驚怒交加的聲音傳來,跟著也上了前:“不可能,公公莫不是看……”
錯字還沒出口,他的目光便也和沐融對上了。
“二叔,發(fā)生什么事了?”
早已想明白端倪的沐融眼神中露出茫然之色,一邊看著沐朝弼問道,一邊艱難支撐著從狹窄的棺材里爬起來。
就在棺材旁的太監(jiān)和沐朝弼兩人嚇得臉色慘白,斗大的冷汗唰的冒了出來。
不管二人,沐融直接從棺材里爬出,一手支撐著棺木,目光在靈堂里掃了一圈。
“二叔,母妃和鞏弟呢?”
“???哦,你母妃和沐鞏在別院修養(yǎng),本……二叔過兩日再把他們接回來。”
沐朝弼咽了一口口水,轉(zhuǎn)身就準(zhǔn)備走。
一旁太監(jiān)見狀連忙跟著道:“既然世子殿下沒事,那老奴也就回去了,沐都督,這事……你自己寫好奏章稟明皇爺吧。”
說完之后,太監(jiān)撒丫子便走,那動作比沐朝弼可快了許多。
見狀沐朝弼回頭又看了一眼扶著棺木站著,還一臉茫然的沐融。
眼底殺意一閃而過,目光轉(zhuǎn)向離去太監(jiān)的背影,最終還是拂袖往靈堂外走去。
直到看到沐朝弼帶著人離開,靈堂內(nèi)外只剩下沐王府的下人侍女,沐融心底這才松了一口氣,身子一軟差點(diǎn)又沒站住。
好在旁邊的王府老仆人眼疾手快,連忙上前扶住了他。
“世子小心,老奴扶您回房休息吧。”
“好。”
沐融微微點(diǎn)頭說道。
剛才那一瞬間,他感覺到了沐朝弼心中濃郁的殺意。
要不是皇帝派來的太監(jiān)才親眼見證了他活過來,走出靈堂,這家伙定然會再度下手。
好在他賭對了。
沐朝弼雖然心狠手辣,但是還是不敢當(dāng)眾行事。
只是現(xiàn)在他也只算過了頭一關(guān)而已,還有三天他便年滿二十,沐朝弼等不到那個時候,肯定還會下手。
在那之前,必須要設(shè)法穩(wěn)住這家伙,再找人去請?zhí)K定安領(lǐng)兵回來。
一路回到世子別院,那老奴服侍沐融躺好,才剛剛退下,門外便傳來了一個嬌滴滴的女聲。
“殿下,殿下您真的活了嗎?奴家來看您了!”
接著就見一個打扮妖嬈嫵媚的女人推門而入,直端端的便奔床榻而來。
記憶里這個女人便是他的世子妃劉巧兒,也是沐王府四大家將之一劉家的長女。
但和蘇定安的蘇家忠于沐王正統(tǒng)不同,劉家內(nèi)部腐化,早就已經(jīng)被沐朝弼收買。
所以這個世子妃,自然也是沐朝弼的人。
自己剛剛從靈堂回到別院臥房躺下,她立馬便跟來,恐怕也是沐朝弼的指使。
心念轉(zhuǎn)動,就見劉巧兒近到床前,目光審視的在他身上來回打量了好幾眼,然后才開口問到:“殿下,你感覺怎么樣,可還記得發(fā)生了什么?”
果然是來試探口風(fēng)的!
沐融多了一個心眼,面上不動聲色道:“一切還好,就是有些乏力,愛妃,究竟發(fā)生什么事了?”
劉巧兒聞言眼底閃過一絲喜色,隨即道:“沒什么,殿下只是平日操勞過度,好好休息便好,奴家給殿下準(zhǔn)備安神湯,殿下喝了好好睡一覺就好了。”
言罷,便對著門口一招手讓門外侍女將安神湯送進(jìn)來。
接過湯碗,送到沐融嘴邊,劉巧兒一臉?gòu)擅牡溃?ldquo;殿下,喝湯了。”
沐融心底一動,這場景,怎么看著有些眼熟?
于是假意支撐半坐起來,張開嘴喝了一口,跟著身子一晃,像是沒支撐住一樣,一把將劉巧兒手上的碗打翻。
湯水一下子灑了劉巧兒一身。
“啊,廢物東西,你干什么!”
驚叫一聲,劉巧兒蹭的站了起來,怒容滿面的盯著沐融罵道。
“愛妃,你說什么?”
“我說你是蠢貨廢物,你以為這一碗是什么?這是迷魂湯,很快你就會氣血上涌,欲火焚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