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我的問題,馬紅軍夫婦相視,隨即苦笑,嘆了一口氣回道:“是報那孩子父親五十年前,救下我兒子命的恩。那時候我兒子年紀還小,貪玩,不聽管教到處亂跑,被一個道行不淺的術(shù)師抓了去,準備賣給屠宰場換點錢。”
“那時候馬紅軍的父親就在屠宰場里上班,也許是他爸想讓馬紅軍繼承他的衣缽,于是在很小的時候,他爸就把他帶到屠宰場里去學屠宰技術(shù),我兒子被賣給屠宰場的那天,馬紅軍也在。也許是陰差陽錯,也許是有意為之,關(guān)我兒子的鐵籠被他打開了,也正因為這樣,我兒子才保住一命。”
“這些年,我兒子一直想報馬紅軍的恩,但二十年前,這個村子被人下了咒,十年間,這村子里的人全部去世,馬紅軍和陳芳兩夫婦也不例外,我兒子拼死保護,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也只勉強保住了斌斌一人。”
“為了完成兒子的遺愿,我們夫妻兩決定幻化成馬紅軍和陳芳的樣子,將馬斌斌撫養(yǎng)成人。”
“斌斌是個很聽話的孩子,學習努力,為人善良,對我們也很有孝心,但我們畢竟是妖,而他是人。我們夫婦雖然是把他當做親兒子來看,但人妖殊途,我們之間關(guān)系表面上再怎么好,心里我們兩總是感覺和斌斌有些間隙,總是感覺是他殺了我們的兒子。”
“但一次我們夫婦兩因為一些事情吵了起來,吵的特別激烈,以至于我們兩最后在斌斌面前現(xiàn)出了原型。斌斌當場就被嚇暈了過去,等他醒來后,我們兩跟他講明了真相。”
“原以為斌斌會對我們兩感到厭惡,但他沒有,反倒安慰起我們,說不管我們是什么,他永遠都是我們的兒子,我們永遠是他們的父母。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們夫婦真的從他的身上,看到了我們死去的兒子。”
“從那時候開始,我們心中原本存在的間隙轟然消失。斌斌也很爭氣,考上了大學。他說,等他大學讀完,就接我們?nèi)コ抢镞^好日子。我們夫婦兩聽了這話,別提有多高興了,每天都期盼斌斌成功回家來。”
“但就在斌斌二十歲的時候,他還是未能幸免,二十年前身上被人下的咒還是發(fā)作了。眼看著斌斌命懸一線,我們夫妻兩的心真的像在刀尖上走一樣,嘩嘩的往外滴血啊,我們已經(jīng)失去了一個兒子,不能再失去斌斌了,實在是沒辦法,我們才出此下策,用鎖魂術(shù)留住了斌斌最后一口氣......”
說到這里,馬紅軍和陳芳已經(jīng)哽咽到泣不成聲,也許是馬紅軍和陳芳對馬斌斌的愛讓我回起了曾經(jīng)與師父的種種,一股莫名的難受從心中涌出,眼淚也止不住的在眼眶中打轉(zhuǎn)。
馬斌斌可憐嗎?
的確可憐,因為被人下咒而早早的失去了生命。
但在某些方面,馬斌斌又是幸運的。他擁有著馬紅軍和陳芳無條件的偏愛,盡管他們表面人妖殊途,但彼此之間的愛并沒有因此消散。雖然他們之間的相遇緣起于一場報恩,但他們之間卻能彼此救贖。
對于很多孩子來說,父母之間對自己無私的愛仿佛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
但對某些孩子而言,父母的愛卻如同稀世珍寶,因為他們從未得到過......
我沉浸在那股莫名的難受中許久,等到我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虎爺已經(jīng)來到了我的身邊。
看我回過神來,虎爺一臉關(guān)切的問我:“小牧兄弟,你這是咋了?沒事吧?”
我揉了揉通紅的眼睛,搖了搖頭沙啞的說道:“我沒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師父,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
我留了一些錢給馬紅軍和陳芳夫婦算做是馬斌斌的安葬費,并且單獨詢問他們兩之后的打算。
馬紅軍和陳芳兩人相視了一會,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們夫婦兩想去查一下十年前為這個村子下咒的人到底是誰?以及他為什么要對這個村子下咒?也順便去查一查那個瘋子的蹤跡。”
我點頭,并且將我的聯(lián)系方式遞給了他們,并說道:“如果有任何結(jié)果,煩請兩位告訴我一句,要是日后調(diào)查中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也請兩位打給我,我一定盡我所能。”
馬紅軍夫婦收下了我的聯(lián)系方式,并送給了我一片淡綠色的鱗片表示感謝。
見狀,我簡單客套了一番,便和虎爺一起出言告辭了。
山腳下,老顧早已開車等候多時。
在車上,虎爺問我在他出去的那段時間,我和馬紅軍夫婦到底說了些什么。我?guī)缀鯖]有隱瞞,將馬紅軍夫婦是蛇妖的事,以及他們與斌斌之間的故事,全部和虎爺說了出來。
但十年前有人對那個村子下咒以及那個瘋子的事情,我的直覺告訴我,還是暫且先別告訴別人為好。
虎爺聽后,楞了一會兒,沒有再說話。
只是靠在車窗旁,臉色逐漸變得凝重,嘴里不斷的吸吐著手中的香煙,喃喃自語道:“有時候,妖比人更像人,而人更像是一個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