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和,為何不讓我殺了那廝?”
“他曹子脩雖說是曹操長子,但縱使曹操親至,我張繡又有何懼哉!”
剛剛雖說被曹昂百般羞辱,但事后張繡仍要好生安置曹昂和其隨行兵士,如此憋屈讓張繡是有火都沒處發(fā)!
伺候好了這位上門的祖宗,張繡這才找到賈詡,怒聲之下對曹昂殺意可謂昭然若揭!
“將軍,取此人性命不過彈指之間,但將軍可要想清楚,此人冒險來此是否只單單是為了一個女人……”
鄒氏雖說是張濟(jì)之妻,但張濟(jì)早已亡故,賈詡又與其非親非故,自然不必在言語之中有所尊重。
被賈詡提醒,張繡自然也對此事有所疑慮,但一想曹操平日喜好,臉上不免升起厭惡:
“文和你所說固然有理,但誰知道這曹昂是否已學(xué)其父真髓,有那人妻之好!”
曹操好人妻這事兒天下皆知,在張繡眼中這曹昂前后轉(zhuǎn)變實在太快,誰能保證他不會從其父身上學(xué)到幾分?
可賈詡聞言卻低低的笑了兩聲,抬首提醒道:“曹操雖品行有所不端,但在我看來其子卻并非是好色之人……”
“他口口聲聲說入城之后乃是借由百姓打聽鄒氏美貌,那么便想當(dāng)然的知道這鄒氏是何身份才對。”
話已至此,張繡即便是蠢豬也知道賈詡究竟要點醒自己何事。
既已得知張繡與鄒氏之間關(guān)系,曹昂仍要前來求娶,這事兒本就極為不對,加上又是親自上門提親,這不是擺明了就要將自己往張繡屠刀之下送!
名義上為一女子輕易便將自己生死置之度外,說這種人是好色之輩,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如果全天下的好色之徒都有這種膽識,將這份雄心勇力放在別處怕是早已成就一番大事了!
“可他今日在廳堂之間如此挑釁于我又是何意,難道他就是在激我取他性命不成……”
賈詡雖已提醒至此,但張繡仍未參透其中真意,無疑讓賈詡心中也平添了幾分失望。
可身為謀士,主公尚且不明實情自己便理當(dāng)為其解惑,否則怎對得起謀士之名?
“他以言語相激,此舉便是讓將軍要么暴起火并、要么便虛與委蛇……”
“今日他倉促前來,雖說身旁有一眾親信,但入將軍住處只帶一名護(hù)衛(wèi),那便擺明了將身家性命都壓在了此人身上!”
“主公雖武勇蓋世,但這天底下愿意拿自己性命做賭注的實在少之又少,不可不防!”
張繡何等本事賈詡自然再清楚不過,但終歸是家底太薄,只占據(jù)宛城一城之地便想與曹操抗衡實在是癡人說夢。
可賈詡也尚未看透,此番曹昂前來本就是抱著必死之心而來,若不是忌憚曹昂身份,賈詡與張繡二人也不至于這般難做!
被賈詡點醒,張繡這才意識到那一直立于曹昂身后那兇神惡煞的壯漢的確有幾分不凡。
“怕他作甚!他此番隨行兵士不過二十余人,就算他有萬夫不當(dāng)之勇,難道我張繡麾下武威眾就是一幫繡花枕頭不成!”
沉默良久,在賈詡的注視之下,張繡終究是忍不了白日曹昂對他的種種羞辱,一怒之下猛然站起,眼中凌厲之色盡顯。
“先生……”
這突兀的稱呼讓賈詡也不由自主的頓了頓,他追隨張繡多年,除了起初與后有大功之時,張繡平常極少這么稱呼自己。
而現(xiàn)在張繡如此正色,聰明如賈詡當(dāng)即便猜到張繡打算問什么。
“先生以為,憑借宛城一城兵馬,依著先生謀劃,可否與曹操爭奪一時長短?”
白日的奇恥大辱,張繡平時雖顧著身后將士面子可以暫時忍讓,但曹昂今日羞辱之舉實在讓他咽不下這口氣。
若自己降了曹操之后過得都是這種日子,倒不如趁著這個時機(jī)斷了曹操一指!
“此刻曹軍正在城外,趁機(jī)將其長子于城內(nèi)截殺,的確可平復(fù)將軍一時怒火……”
張繡的心思賈詡豈能不知,但此舉一旦行差踏錯,自己與張繡性命事小,這宛城一城百姓與數(shù)千兵卒頃刻間便會為張繡的一時沖動而買單!
當(dāng)初曹操之父曹嵩途徑徐州被陶謙半路劫殺,舉哀兵一怒之下屠了徐州數(shù)萬百姓,讓泗水都為之不流,這可謂血淋林的教訓(xùn)!
想到此處,賈詡自知難以勸阻盛怒之下的張繡,思忖許久這才繼續(xù)說道:
“但如今癥結(jié)并不在這曹昂,而是將軍于事后能否承擔(dān)曹操的報復(fù)!”
賈詡的沉穩(wěn)而不失鏗鏘的話語傳來,無異于是一盆涼水潑在了張繡的頭上。
曹操已是大漢丞相,手中兵馬無數(shù)驍將云集,張繡當(dāng)初正是不愿累及一城百姓這才答應(yīng)賈詡的提議,趁曹軍還未曾與宛城交戰(zhàn)主動開城獻(xiàn)降。
殺了曹昂的確可讓張繡揚(yáng)眉吐氣一時,但兩軍現(xiàn)在相鄰不過咫尺,城內(nèi)一旦生變傳入曹操耳中,這宛城能否撐得過曹軍猛攻的答案人盡皆知!
“我張繡……果然并無在這亂世施展拳腳的能力啊……”
張繡此刻萬念俱灰,正打算苦笑按捺下心中念頭,賈詡卻眼中精光頻現(xiàn),撫摸著胡須露出些許微笑:
“將軍也不必為此頹然,如若僅僅擔(dān)心降了曹操之后會受辱,文和這里倒是有一計可保將軍受曹操重用……”
剛剛賈詡看向張繡的表情,立馬便猜到張繡怕是已將心頭反意悉數(shù)壓下。
如今城中要是曹操親至,說不準(zhǔn)誰也難以勸阻盛怒之下的張繡動手。
但難就難在此刻居于城內(nèi)的乃是曹操的長子曹昂,就算一怒之下殺了亦是無用,倒不如以此為契機(jī)替賈詡與張繡二人尋個更好的出路。
“曹昂一向以性格寬厚著稱,今日一見這手段倒是厲害得緊……”
“罷了,借機(jī)向此人討個人情也省的今后在曹操帳下不便,既然早已將我賈詡算進(jìn)局中,那我便與這張繡一起做這棋子。”
這時的賈詡才反應(yīng)過來,為何曹昂執(zhí)意要娶鄒氏過門這等囂張跋扈之舉,而卻事先親自前來通知自己這張繡身旁謀士。
以自己投鼠忌器布局,勸阻張繡借機(jī)活命,又在曹操面前彰顯仁德與手段,這諸多謀劃縱然是讓賈詡也可謂哭笑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