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他們闖進(jìn)了我的辦公室,親媽坐在地上蹬著腿嚎啕大哭,唾沫星子噴了一地。病人、醫(yī)生和主管站在我的辦公室門口,圍觀這場鬧劇。
直到驚動了老板,老板委婉地對我說,再這么下去,不僅其他同事沒辦法工作,還會影響來咨詢的病人。言外之意,讓我把他們安頓好再來上班。
不得已之下,我把他們帶去了我在上海的家。我跟張炎說,我有些私事要處理,這段時間先不要聯(lián)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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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周后,張炎怕我想不開做出什么傻事,偷偷跑來看我,恰好和出門辦完事回來的我迎頭碰上。我們打開門的剎那,被里面的景象驚呆了。
只見我剛剛布置好的婚房被他們糟蹋的亂七八糟,一地的煙頭,桌子上,地上到處堆著瓜子皮,果殼,還有吃了一半被扔在地上的香腸。
我看著滿屋的狼藉,以為家里進(jìn)賊了,大聲叫著人,張炎準(zhǔn)備打電話報警,被我按住了:“先看看情況再說”。
聽見我的聲音,親媽從臥室走出來,把手放在嘴上:“噓,你爸和你弟弟在睡覺呢,別把他們吵醒了。”
弟弟?!我跑到房間一看,親爸和她嘴里的弟弟正躺在我的婚床上呼呼大睡,連鞋都沒脫。
我皺了皺眉退出房間,隱忍著沒有發(fā)作。
親媽上下打量著張炎,面露不悅:“這是我們小陌男朋友吧,小伙子干嘛的?”聽說張炎在一家科技公司上班,她撇了撇嘴,小聲嘀咕:“也不怎么樣嘛,還以為是大老板。”
張炎訕笑兩聲掩飾尷尬,這時親爸和弟弟鄭寶從房間出來了。
鄭寶笑得一臉漫不經(jīng)心,他把嘴里的瓜子皮隨意吐到地上,指著我兩眼放光,問道:“媽,這就是我小時候被送人的二姐啊。”他湊近我,盯著我的臉左看又看,兩只手胡亂比劃著:“別說,跟您還挺像,哈哈哈。”
我三十多年的痛,在他眼里就是一個笑話。
親媽和親爸沒有感到他們兒子的行為有絲毫不妥,笑著對我們說:“你看,你弟弟起來了,咱們是在家吃還是出去吃?你弟第一次來,怎么著你們也得請你弟吃點(diǎn)好的吧?”
鄭寶滿不在乎地說:“我姐在家做點(diǎn)也挺好,還沒吃過我姐做的飯呢。”
那頓飯吃得我心里堵得慌,張炎握著我的手,笑著安慰我:“沒事,一家人包容點(diǎn)。”
送走張炎后,親媽對我說:“小陌,你這男朋友也不怎么樣嘛,也不是老板,配不上你,你們不如趁早拉到。”她頓了頓繼續(xù)說:“我看你和養(yǎng)父母那邊也別聯(lián)系了,畢竟不是親生的……”
我粗暴地打斷她:“夠了!”
我之所以帶他們回來,只是不想白白丟掉工作而已,他們卻得寸進(jìn)尺。
養(yǎng)恩大于生恩,何況是精心養(yǎng)育呵護(hù)我?guī)资甑酿B(yǎng)父母。
晚上,養(yǎng)父母給我打來電話,問我和他們相處還好嗎,我忍著眼淚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愿意讓他們再為了此事憂心。
過了幾天,親爸他們還是沒有要走的跡象,親弟也在我家住下了,我好好的婚房,成了一個垃圾場不說,他們還指著每天上下班的我伺候他們,給他們洗衣做飯。
正在我忍無可忍的時候,他們給了我爆發(fā)的理由。
六月的一天,我下班回到家,親媽笑瞇瞇地對我說:“小陌啊,你弟弟小寶要結(jié)婚了,你看你當(dāng)姐姐的,是不是得表示表示。你弟弟沒有婚房,你這房子都布置好了,要不就給你弟弟吧。”
我聽著這話,簡直不敢置信。小時候無情地把我拋棄,就是為了要兒子,現(xiàn)在有了兒子,不顧我的意愿,莫名其妙跑來認(rèn)回我,只是為了給兒子謀劃一個新房。
看他們給兒子取的名字,鄭寶鄭寶,捧在手心的寶貝,而我就是一塊可以隨便扔掉的垃圾。
在他們眼里我還不如別人家的一條狗,他們現(xiàn)在巴巴跑來不僅干涉我的婚姻,還要打我房子的主意。
他們有什么資格?憑什么要這么對我!
我忍無可忍,沖他們大聲喊道:“想要我的房子,門都沒有!你們給我滾,現(xiàn)在就滾!”
親爸原形畢露,指著我的鼻子大罵:“你這個死丫頭,冷血得很,自己親弟弟都不管。”親媽也在一旁跳腳,附和道,你那么有錢,卻舍不得給你弟弟一點(diǎn)。
要么出八十萬給親弟買婚房,要么這套房給你弟,他們讓我選。
我告訴他們我沒錢。
親媽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男朋友可是科技公司的總監(jiān),我們看著他…打聽過他…
我不可思議地盯著他們,艱難道,你們竟然跟蹤他,你們還是人嗎?
當(dāng)天,我叫來了小區(qū)的保安,把他們攆了出去,我以為這是結(jié)束,沒想到卻僅僅是開始。
他們跟蹤張炎有一段時間了,甚至找到張炎的公司,不顧阻攔,鬧到了辦公室,說我和張炎沒良心,不管自己的親生父母,讓他們無依無靠,只能流落街頭。
一連幾天,天天不落。
鄭寶甚至還換著法讓人給張炎打騷擾電話,張炎被搞得心力交瘁,沒辦法工作,后來班也上不了。
他們覺得這樣還不夠,找到張炎家的小區(qū),拿著大喇叭在樓下瘋狂喊:“張炎和林陌沒良心。”讓張炎的父母在小區(qū)里抬不起頭。
當(dāng)然,他們也不會放過我。鄭寶雇了一群人,每天舉著橫幅在我公司門口叫囂,久而久之,來找我看病的人越來越少,鬧得其他同事也無心工作。
老板也很頭疼,卻不得不勸我找份新工作。
終于,有一天,張炎又對我說:“小陌,我們分手吧。對不起,以后的路不能陪你了。”
我在海邊摟著他放聲大哭,卻說不出一句挽留的話,就像當(dāng)年在豬肉攤被送人那樣,我知道我沒有資格求他留下,他的這些痛苦都是我?guī)淼模倮^續(xù)下去,他即將成為第二個抑郁的林陌,而他本該有大好人生。
目送著張炎離開,我望著漫無邊際的大海,感受著自己的心跳一點(diǎn)點(diǎn)加快,絕望,無助,恐懼,窒息,瀕死,我馬上就要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