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止一對父母

我叫林陌，現(xiàn)居上海，是一名名心理醫(yī)生。

我可以療愈別人內(nèi)心的創(chuàng)傷，卻始終不能走出困住自己的牢籠。

因為我不止有一對父母。

三歲的時候，因為想要兒子，二胎又生了女兒的親生父母把我送給了一對不能生育的賣豬肉的夫妻。

那對夫妻歡歡喜喜把我?guī)Щ亓思?，一開始他們把我當成親生女兒一樣，無微不至地照顧我。

然而好景不長，大概過了一年左右，“新媽媽”驚喜地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

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們沒有時間和精力繼續(xù)照顧我，我成為了他們口中的“拖油瓶”。

畢竟是個孩子，又不能像垃圾一樣扔掉，他們著手給我找一戶新的人家，把我送出去。

一個多星期后，一位來買肉的男顧客和他們閑聊，說起了自己的老婆不能生育。

連續(xù)郁悶了幾天的“媽媽”終于笑了，她眼睛一亮，拉著男人迫不及待地問道：“我這正好有一個小姑娘，你要不要？”

從她懷孕那時起，我就知道了自己不是她親生的。

她撫摸著日漸隆起的肚子，笑得燦爛，當目光轉(zhuǎn)到我的時候，卻只能連聲嘆氣。仿佛她原本幸福的生活因為我而染上了一層陰霾。

每當這個時候，我只能低著頭蹲到角落里默默流眼淚。

雖然當時我還小，可也知道什么是拋棄。我什么都說不了，不能也不敢。從我出生那刻起，我的命運就不由得自己做主。

那個男人異常開心，當天就把我?guī)Щ亓思摇?/p>

我抱著破舊的布娃娃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后，到了他家所在的那棟樓，他讓我在樓下先站一會，我乖巧地點了點頭。

他上樓后，過了不久，我聽到從頭頂?shù)拇皯魝鞒龅募ち覡幊陈?，還有陶瓷和玻璃砸到地板上發(fā)出的劇烈碰撞聲。

我抱著布娃娃蹲在地上數(shù)石子，天快黑的時候，男人才從樓上跑了出來，拉著我的手上了樓，他站在門口對我說“進來吧，這里以后就是你的新家。”

我小心翼翼地躲避著散落在地上的玻璃碎片和陶瓷片，跟著男人走了進去，他指了指里面的一扇門，努努嘴：“你媽在里面。”

這句話仿佛是一個炸藥的引線，引發(fā)了屋里女人的憤怒，她歇斯底里地否認：“誰是她媽？你跟哪個野女人生的，讓她去養(yǎng)。”

又是一陣激烈的碰撞聲后，女人哭訴的聲音隔著房門傳了出來：“你領(lǐng)個野孩子來羞辱我，是覺得我好欺負嗎？娶個老婆不能生，是你們老孫家倒霉。”她越罵越生氣，最后沖出了房門和男人扭打在了一起。

我看著這一切害怕極了，抱著布娃娃蹲在角落里一遍一遍地重復著：“不是我的錯，不是我的錯。”

后來我才知道，男人帶我回家的時候，并沒有和她老婆商量就擅自做了決定。她老婆以為我是男人和情人在外面生的野種，故意帶回家羞辱她的。

不管男人怎么解釋，她都不肯相信，每天和男人爆發(fā)激烈的爭吵。

看得出來，男人是愛自己老婆的，為了討好她，男人不會再拉起我的手，甚至不會再多看我一眼。

即使這樣，女人依舊不解氣，她把怨氣悉數(shù)發(fā)在了我的身上。這時，我才明白，她不是不相信，而是沒有正當理由“處理”我罷了。

不足四歲的我，每天過著衣不蔽體的生活，倒不是窮，因為她只愿意給我穿一個小汗衫，一條小短褲，不論冷暖。

有一次，我不小心打翻了一只碗，她二話不說，把我從餐桌的凳子上拎起來，當即給了我一個耳光，那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氣，打得我耳朵連帶著整個腦仁嗡嗡響個不停。

“哭哭哭，哭什么哭，該哭的是我。”她揪著我的頭發(fā)一路把我拖到了衛(wèi)生間，拿起沖澡的水龍頭往我身上澆，寒冬的水冰冷刺骨。小小的我不敢哭，只能緊緊抱住自己，默默數(shù)著123。

男人站在洗手間門口，冷眼旁觀著這一切。我期待著他能幫我說句話，然而，他什么也沒說就轉(zhuǎn)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