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傑看著面前的兩個臣子,一個是尚書令,一個是尚書監(jiān)正,都是舉足輕重的大臣。
太后的事,他們肯定有所耳聞,只是一直秘而不宣。
劉傑忽而一笑:
“太后之事,朕何錯之有呢?如今外戚奪權,大漢危矣,這些算不得什么。”
他便將容貴人行刺、逼問的太后說了,兩位臣子面色黑沉,滿眼驚駭。
等劉傑說完后,朱海瑞忍不住咬著后槽牙道:
“趙恒此人,無恥至極!”
這些臣子還真是斯文人,罵人也言盡于此!
劉傑反而釋懷了,反正趙太后也不是他的親生母親,他心中沒有多大的情感波折。
程普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細細一思,道:
“陛下,太后此事不宜張揚,可命太醫(yī)在景合殿中日日看診,掩人耳目。”
看,這就是老臣子的作用!
劉傑只想到以疾病搪塞,卻忘了命太醫(yī)進出打眼。
劉傑笑言:
“太后受此驚嚇,確實需要服食湯藥。”
他喚來方云海,低聲囑咐幾句后,方云海躬身離開。
程普看了眼離去的方云海,感嘆:
“還好陛下?lián)Q了身邊內(nèi)侍,否則,今日束手束腳浪費時間。”
朱海瑞看了看劉傑,十七歲的帝王,臉上還有點少年的稚氣,可他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成熟起來。
其野心、其能力、其心思,只要給他些許時間,他必能成為威震天下的帝王!
程普一拱手,打算離開:
“陛下,臣先去聯(lián)絡湖州知州,然后轉(zhuǎn)跑敘州和順綿州。”
劉傑目光深邃,看著程普鄭重點頭:
“辛苦程卿,若大漢得定,你將為一等功臣!”
“此乃臣子本分,請陛下莫要憂心。”
程普從他口中聽出了收攏之意,心中微微一嘆,真難為這位小皇帝了。
他隨即朝朱海瑞肅容道:
“恐今晚趙家生變,你跑一趟京城府衙、城防處、深宮親衛(wèi)處,召集統(tǒng)領商議,必定首要保護陛下安全!”
朱海瑞忙道:
“大人放心吧,必竭盡所能!只是這些衛(wèi)兵再多,也不知趙家將調(diào)來何處大軍,又有多少人,還望大人早些歸來。”
劉傑迅速一想,漢帝被囚禁,扶幼子上位之時,趙恒率領十萬大軍星夜趕到京城。十萬大軍壓境,與內(nèi)部趙太后、趙忠德為呼應,逼迫眾臣承認新帝上位。
至于為何不殺死漢帝一了百了,那全仗著趙太后一句話:終是我腹中所出,留一條命罷。
于是,趙恒宣稱漢帝劉傑暴斃,七歲新帝上位。
劉傑目露寒光,堅定說道:
“應該是十萬人!”
兩個臣子同時一驚:
“陛下在說何事?!”
劉傑又重復了一遍:
“十萬人!趙恒會率十萬大軍,從順綿州的望龍山脈行軍,避開眾耳目,在京城十里外的容山腳下扎營!”
程普、朱海瑞震驚不已!
古代通信落后,根本沒法及時知道遠處大軍的動向,他兩自然覺得匪夷所思。
劉傑只好分析其理由說服二位大臣:
“現(xiàn)在趙恒手中鎮(zhèn)西大軍二十萬、鎮(zhèn)南軍十五萬。鎮(zhèn)北軍那邊情況到底如何,朕也不知道,暫且不提。嚴如深雖已恢復驃騎將軍的封號,只怕無法領兵,朕打算由兵部李青暫代。”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
“趙恒不可能一次性調(diào)動這么多大軍前往京都,鎮(zhèn)西軍要防突厥,鎮(zhèn)南軍要防楚國、趙國。那么他所能調(diào)用的軍隊,只有自己私招的兵馬,以及新到手的鎮(zhèn)北軍。至于鎮(zhèn)南大軍,是屬于兵部,沒有兵部的虎符,他只能調(diào)用一半。”
劉傑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鎮(zhèn)北軍十五萬的兵力,假如趙恒已經(jīng)到手,可他至少留下十萬鎮(zhèn)守北疆。
一旦邊防被破,四面來敵,他篡到了皇位也沒用,只得一個亂臣賊子的罵名。
兩位大臣看了劉傑片刻,皆笑了起來:
“曾以為陛下只沉溺于書畫,不想暗中事事上了心。”
朱海瑞對程普拱手一拜:
“還望程大人速速前往湖州三地,陛下分析的不錯,若真要壓境,首先護送陛下離開皇宮再說。”
劉傑心中一驚:
“竟要到這種地步嗎?!”
程普一嘆,點頭:
“兵部倒是可以調(diào)用十萬鎮(zhèn)南軍前往京都,可行軍最少需要兩天,根本來不及。”
劉傑有些失望:
“朕應該早點行動,若提前兩天,也不至于如此被動。”
“若提前兩天,陛下也調(diào)不動鎮(zhèn)南軍。”
程普目光一深,心中對那些膽大妄為的臣子唾棄著。
就算兩日前調(diào)兵,趙忠德、黃知星等人必定阻擾,趙家的逼宮也會隨之提早兩日!那時他們連準備都做不了!
朱海瑞安慰少年帝王:
“陛下,您已經(jīng)做到最好了。剪除了趙家高位黨羽,我們至少能保全您這位天子,天子在而大漢在!”
天子不死,誰敢說大漢亡?!
程普想了想,一咬牙,湊到劉傑身邊低聲:
“臣說一件大不韙之事,對于七歲安盛侯,您最好……”
程普眼中掠過一抹狠辣,橫了下手刀。
戕害手足???
劉傑瞪大眼睛,露出一絲猶豫。
他并不是下不了手,而是殺死手足這類事,只怕會受天下所唾棄。
程普以為嚇到了這位年輕帝王,躬身退后一步,壓低聲音:
“陛下,若安盛侯沒了,就算趙恒逼走您,他在短時間內(nèi)也無法天下歸心,您可據(jù)守一地,發(fā)動勤王令!”
朱海瑞露出驚駭?shù)谋砬?,這等秘事也只有尚書令敢說出口!
可仔細一想,這種后路不得不留。
劉傑知道時間緊迫,容不得他去細想:
“程卿所言極是,安盛侯年幼,還養(yǎng)在趙太后身邊。朕現(xiàn)在就帶龍虎衛(wèi),將安盛侯秘密處死。”
他的面上滑過狠色,雖不忍心對幼弟下手,可做為一個帝王,為?;饰徊坏萌绱?。
兩位大臣冒出復雜的滋味,提出此議的程普很明白,若他們此次失敗,史書上將會記載,他是唆使帝王戕害手足的奸臣。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
程普的腦子里無比清醒,他躬身快步告退,去做自己該做的事!
劉傑待他離開后,站起來,一臉堅定:
“朱卿,你且去辦事,朕自己去找安定侯。”
朱海瑞一震:
“陛下,您不必親自去!”
劉傑面無表情的看著殿外陽光,道:
“若非親眼所見,怎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