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使張禹是個五十歲左右的老頭,白須白發(fā),一副鶴發(fā)童顏的模樣。單從外表上來看,很有說服力。
劉傑看了三人一眼,將奏表遞給方云海:
“翼州南陽郡有瘟疫,你們馬上派人前往,朕會安排人護(hù)送,就在今日午后隨振糧一起出發(fā)。”
這么急迫?!
三人從方云海手中接過一看,頓時明白漢帝為何著急,都是兩天前的事了!
加上奏表本來要在路上走三日,再由各部審核遞上來,大概是六七天以前了!
張禹眉頭一皺,捋著白須問道:
“陛下,只怕南陽郡瘟疫已經(jīng)肆意,能否調(diào)集周邊郡縣大夫?”
“自然可,朕馬上給周邊郡縣府尹發(fā)送口諭,將能用的藥物、防疫物質(zhì)調(diào)往南陽,并派府兵前往。”
劉傑的腦海中,自然而然浮現(xiàn)歷代以來對付疫情的方法。
若不隔絕整個南陽,恐會整個翼州都會遭難!
張禹拱手:
“是,陛下!”
四人就各種可能性問題商議了許久,太醫(yī)院的人才腳步匆匆的離開。
只是一道折子,就讓幾個部門同時調(diào)度起來!
劉傑目光落到第二道折子上,是竟州烏巢郡太守袁長經(jīng)的奏表,他怔了片刻,隨即立即翻開批閱。
另外送信的江福,騎了劉傑特批的太仆寺馬,趕往戶部尚書家。
這馬的籠頭上墜著玄黑韁繩、穗子,健壯的胸脯上還摁了太仆寺的特殊玄黑標(biāo)記。
騎著這馬必有宮廷要事,需在京城肆無忌憚的騎行,所有人和馬車見之,立即紛紛躲避讓路。
江福非常通暢的到了戶部尚書府!
府上的看門人一見這馬,哪里敢攔他,立即引見董建。
董建一見信,忙對下人說道:
“請公公去喝茶,我去書房看信。”
董建一見江福有了不好的預(yù)感,這是他十年官場所培養(yǎng)出來的敏銳。
但江福擋在他面前,一臉嚴(yán)肅:
“請大人看完后再離開,不然我無法復(fù)命。”
江福心中暗道,陛下算得可真準(zhǔn),這董尚書可不就是想溜?
董建面色微變,勉強一笑:
“何必急呢,公公跑過來也辛苦了。”
董建這人一向喜好做表面功夫,面對江福的堅決,也不給他臉色看。
他深知不能小看了這些太監(jiān),太監(jiān)離天子最近,如犯了他們,在御前扇扇風(fēng),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再者,太監(jiān)也不是大臣的奴才,他們屬于皇家,所以能在他們面前自稱我!
董建躊躇間,江福催促:
“請尚書立即閱信,陛下那邊可等不得。”
董建無法只得拆了信,看完后不禁脫口而出:
“陛下讓我去振糧救災(zāi)?!”
江福面無表情:
“不知道,我無權(quán)看。”
董建面色變了,那份奏表他自然看過了,若不是瘟疫橫行,早就被尚書令對付過去。
瘟疫之地!
誰敢去送命啊!
人間富貴他們可沒享受夠!
董建頭皮發(fā)麻,他很快注意到自己名字上的朱砂,愣了愣:
“陛下,這是何意?”
他的兒子湊過來一看,猜測:
“怕是陛下不小心的?”
江福涼涼的瞥了他一眼,說道:
“是故意的。”
至于什么意思,你們自己去揣測吧。
父子兩立即面色蒼白,劉傑的意思立刻明白了,不去就等死吧!
兩人怎么也想不到,往日懦弱的天子,怎么變得如此厲害?!
江福也不管兩人如天塌下一般的臉色,朝他一拱手告辭:
“董大人,既已收到書信,那我便告辭了。”
董建發(fā)怔中沒反應(yīng),他的兒子連忙回禮:
“公公慢走。”
江福仍舊騎了太仆寺的馬,回到了宮中。
江福走近養(yǎng)心殿中,劉傑手邊的折子下去了半摞,都是緊急的事,還要不斷調(diào)用六部。
門下省的侍郎霍雙,點了十個太監(jiān),站在養(yǎng)心殿外等劉傑命令。
劉傑索性讓他們在養(yǎng)心殿和六部之間跑,要傳什么指令,小跑到未央宮南面的六部局傳人傳令。
這對大臣們來說,可有點難受了。
他們大多有些年紀(jì),胳膊腿可沒太監(jiān)們那么好使。
這不,有個跑了三趟的大臣提議,讓劉傑召集六部官員齊聚養(yǎng)心殿。
劉傑似笑非笑看著他:
“卿累?可上奏表的各處官員日夜盼著回復(fù),吃不下睡不著,豈不是更累?”
提議的正是吏部侍郎徐子翼,他沒發(fā)現(xiàn)劉傑的不愉快,繼續(xù)上言:
“陛下,大臣內(nèi)侍來往奔走,恐不符合深宮禮制?”
劉傑頓時目光一寒,一掌拍在桌上,把徐子翼嚇得雙腿一軟,噗通跪地。
接著,劉傑呵斥道:
“朕叫你負(fù)責(zé)的是什么事?!你還有空閑去想禮制?!難道人命是小事?。亢?!愚蠢!你這腦袋是在脖子上待得不耐煩了!?”
劉傑越說越怒,加大聲音痛罵了徐子翼一番。
徐子翼從未見過帝王發(fā)這等脾氣,龍威迫人,唬得他汗如雨下。
殿中更是無人敢勸,殿外的霍雙對劉傑近來的脾氣深有體會,當(dāng)即跪在門外,唯恐被龍怒掃到。
剛被召想踏進(jìn)殿門的戶部侍郎周茂,卡在那前進(jìn)不敢,后退也不敢!
劉傑雙目冷冽的盯向周茂,冷聲:
“你杵在那做什么?!平日里你們一個個卡著奏表,唯恐朕看見了!幸虧你們自知無能,沒敢讓朕看見,不然每份奏表都要賠進(jìn)去一個六部腦袋!”
周茂躬著身低著頭,緊張的進(jìn)入殿中不敢辨言,他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汗,將劉傑要的戶部倉庫糧響奉上。
劉傑翻開一看,倉庫糧響糊涂的很,細(xì)細(xì)一算令人糊涂。
他將冊子砸在周茂身上,喝道:
“上面的虧空怎么回事?!喂了你家了?!”
周茂身體抖如篩糠,急切叩頭回答:
“陛下,糧響之事向來是由戶部尚書董建董大人負(fù)責(zé),微臣無權(quán)過問?。?rdquo;
很好,又是一個被趙家人架空的官!
劉傑雙眼如寒芒,他在案桌前煩躁踱步:
“你當(dāng)真不知?”
周茂舉著右手發(fā)誓:
“陛下,微臣對上蒼發(fā)誓,此事絕對沒有經(jīng)手,否則微臣也不會如此倉促送上記錄。”
劉傑背手,冷笑:
“好!那你就給朕去查!就先從二十萬鎮(zhèn)西軍,去年耗費糧響七百五十萬石開始!”
周茂一聞愣住了,他面色蒼白,思了片刻。
劉傑質(zhì)問:
“怎么,你想抗旨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