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張連回來,程潤年有些意外:“這么快就回來了?”
張連喘著氣,一邊道:“只是正好有人拿出施工圖在研究,來回沒有耽擱絲毫?xí)r間,大人請過目。”
“辛苦公公了。”程潤年說著,一邊從蓮臺上跳下來,然后拿過施工圖。
只看了一眼,臉色頓變。
“這施工圖上的承重柱,為何只有四根?可這蓮臺上的承重柱分明是六根。”
張連一邊喘著氣,一邊不以為然道:“施工圖也只是草稿罷了,真正到施工的時候,一般都會有這樣那樣的調(diào)整,這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是這樣么?”程潤年念叨著,暫且按下,開始認(rèn)真檢查這份施工圖。
同時,心神沉入腦海努力回憶,很快各種建筑類的知識便涌入腦海,和眼前的這份施工圖一一對照。
驗證之后,程潤年的臉色卻為之一沉。
這份施工圖,絕不像是張連所說,是草稿這么簡單,這上面的每一個細節(jié)都恰到好處,甚至有些地方的設(shè)計,以現(xiàn)代人的眼光來看,都稱得上精妙兒字。
并且這上面所標(biāo)注的數(shù)據(jù),程潤年自己全部的心算驗證了一遍,無一出錯。
如此詳細的施工圖,按說只需要按照上面的來做就是了,基本不存在什么臨時變動的可能。
既然如此,這多出來的兩根柱子就顯得愈發(fā)可疑起來。
程潤年隱約覺得自己抓住了事情的關(guān)鍵,但仔細一想,這兩個柱子會不會是程潤年加的?畢竟他才是主要負責(zé)人嘛。
想了想,程潤年問道:“我能去天牢嗎?”
張連不知為何,只是誠實答道:“大人拿著陛下的玉牌,自然可以。”
“那就好。”程潤年把施工圖卷起來,一邊道,“那就去天牢,麻煩公公了。”
張連臉色一苦,這跑過來剛喘勻了氣呢。
不過他也不敢拒絕,只能咬牙堅持堅持。
兩人又快速趕往天牢,一進去,撲面而來的便是一股熟悉的惡臭,各種屎尿還夾雜著干掉的血臭味,聞著簡直想把隔夜飯都給吐出來。
只是現(xiàn)在也顧不得那么多了,程潤年直接找去了關(guān)押周棋父子的牢房。
“周老先生!”隔著木欄,就見里面的父子二人蜷縮在角落的茅草當(dāng)中,一股說不出的凄慘味道。
周棋聽到聲音,不由抬頭,一見是程潤年,頓時起身。
“小友,你怎么回來了?難道是沒能救回小公主,又被打回天牢了?”
不管怎么說,周棋這個人還算不錯的,這一見面竟是在擔(dān)憂程潤年,讓他心里多少有些感動。
“周老先生想錯了,我過來是因為……”
說到這里,程潤年忽然一停,隨后目光移向了旁邊的張連。
張連頓時會意,道:“大人,奴婢就在外面等候,有事只需呼喚便可。”
說罷,張連十分干脆的離開了。
等他走后,程潤年這才道:“勞煩周老先生擔(dān)心,公主的病我已經(jīng)治好了。”
聽到這話,周棋頓時眼眶一濕,如釋重負。
“天佑小公主啊,若是小公主真的出了事,我下去之后,如何面見老祖。”
抹了一把濁淚,周棋又道:“既然已經(jīng)治好了小公主,那陛下便該赦免小友才對,小友為何又回到天牢之中?”
“自然是為了救你啊。”程潤年說著,語氣多少帶點幽怨。
這件事,他其實也算是被皇帝強迫的,只是既然已經(jīng)入局,那自然說點好聽的,也好拉近和周棋的關(guān)系嘛。
周棋卻不明所以,疑惑道:“救我?”
說著,他又變得自哀起來:“當(dāng)年多虧陛下賞識,才能用了榮華富貴,結(jié)果老朽險些害得小公主和太后身死,自知罪孽深重。小友還是快些離去,免得引火燒身!”
看得出來周棋很內(nèi)疚,已經(jīng)有了死志。
程潤年嘴角微微抽搐,心說我現(xiàn)在能走嗎?不過追上卻道:“周老先生不必多說,我與周老先生一見如故,自當(dāng)施予援手。”
“客氣的話,留到之后再說吧,眼下我有一個重要的問題,需要周老先生解答。”
說著,程潤年掏出施工圖遞過去,隨即問道:“周老先生,這圖你知道嗎?”
周棋只是掃了兩眼,便道:“自然知道,這圖便是老朽所畫,此事重要,這張圖老朽已經(jīng)修改了不下三十次,這就是最后的結(jié)果。”
“那你為何之后又要多加兩根承重柱?”程潤年問道。
畢竟在他看來,周棋身為總負責(zé)人,而且還親自監(jiān)工,這種事情是肯定知道的。
最大的情況,無非是有旁人言語誘導(dǎo),找到了這個人,就算是找到了關(guān)鍵線索。
只是周棋聽到這話,卻面露疑惑,問道:“什么多加兩根承重柱?”
程潤年一下子懵了,指著圖上的承重柱,道:“蓮座上用來承重的柱子,并非圖上的四根,而是六根,這你居然不知道嗎?”
周棋臉色逐漸變得難看起來,緩緩道:“承重柱是為了承受觀音像頭部的重量,因此只是在最后安裝頭部的時候才埋下,不過那天……我有事不在。”
程潤年呼吸逐漸變得急促起來,埋承重柱的時候正好不在?哪兒有這么巧的事情,自己果然找到了關(guān)鍵!
“是什么事情?”程潤年連忙問道。
“是鎮(zhèn)北王來找我喝酒,我不敢拒絕,只能答應(yīng),因此這才沒有過去監(jiān)督。”
“你與鎮(zhèn)北王有仇?”
“怎么會……只是每年城墻修繕都由我負責(zé),因此與鎮(zhèn)北王相熟,太后壽誕,鎮(zhèn)北王回京慶賀,覺得無聊才來找我喝酒的。”
程潤年這才明白,那估計是背后的人早有預(yù)謀,就是趁著這個機會罷了。
當(dāng)然,鎮(zhèn)北王任有懷疑,只是這已經(jīng)不是他能夠懷疑的層次了,屆時只管如實告知就行了。
若是拉上鎮(zhèn)北王,或許……
這件事看來,鎮(zhèn)北王肯定是有責(zé)任的,他若不拉著周棋喝酒,就不會多出兩根柱子,之后的觀音像倒塌也不會出現(xiàn)。
這個事情的責(zé)任,若只是周棋一個人承擔(dān),那真的唯有一死,但若是加上一個鎮(zhèn)北王么……
原身的記憶當(dāng)中,也有關(guān)于鎮(zhèn)北王的,那可是皇帝的親弟弟,誰特么敢讓皇帝的親弟弟去以死謝罪?
如此一來,周棋的命算是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