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亮,趙玨就來到郊外。
一隊犯人戴著枷鎖,被官差驅(qū)趕著朝城外走。
誰能想到這些人前一天還是威風(fēng)凜凜的世家子弟?
縱然帶著枷鎖,趙家諸人也極力挺直腰背,決不肯墜了趙家志氣。
趙玨策馬上前。
“祖父,父親!”
見到趙玨,原本死寂的人群騷動起來。
不管和趙玨關(guān)系如何,此時都感到親近。
趙玨拿出一張金額不菲的金票,塞到押送的軍官手中。
“官爺辛苦,這一路就拜托您照顧。家里準備了些棉衣藥物,希望能通融一下。”
軍官見到金票,兩眼頓時冒光。
做押解官最是辛苦,家人前來打點早就成了慣例。
他收了錢,招呼一聲,叫趙玨跟家里見面。時間緊迫,趙玨也來不及說什么,將準備好的東西分發(fā)下去,自己拉著趙劍雄到一旁。
“祖父為何獲罪?”趙玨問。
“誣陷罷了。”趙劍雄不想多說。
“昨天夜里有人夜襲住處。”
“什么?”趙劍雄神情劇變。“可有傷亡?你祖母她們還好嗎?”
“祖父放心,只有幾個護衛(wèi)遇害,其余人都沒事。”趙玨道。“祖父,您到底因為什么獲罪,得罪了什么人?”
趙劍雄終于動容,緊緊盯著面前的孫子。
面前少年仍是和以前一樣,平靜無波,氣度悠閑。
可要知道,現(xiàn)在可不是趙家如日中天的時候。
縱然是自己的四個兒子,心神震蕩之下,也絕不可能有這般輕松的神態(tài)。
這個孩子不簡單!
仿佛是頭一次認識趙玨,趙劍雄打量著趙玨,開口道:“現(xiàn)在住在何處?”
“天丹閣的宅院中,孫兒是天丹閣的閣主。”
趙劍雄心神巨震,面上仍不顯露。
“現(xiàn)在趙家遭此大劫,若你們遷回原籍,也能夠保得大家太平。”
趙家原籍偏遠,定能夠遠離金陵風(fēng)波。
趙玨反問道:“那趙家所受的冤屈呢?”
回去雖太平,趙家也就完了。五代積累的聲望將消散,弟子也無任何未來。
被流放的諸人,恐怕再無歸來的可能。
趙劍雄道:“可留在金陵,千難萬難。趙家得勢之時也得罪不少人,玨兒就不怕遭到報復(fù)?”
趙玨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孫兒請祖父放心,有我趙玨在,家中親人絕不可能遭到任何傷害!”
擲地有聲!
趙玨聲音不大,趙劍雄卻聽出一往無前的信心。
他輕輕嘆口氣。
流放之路雖然辛苦,可留在金陵撐起趙家,更是艱難。
“若你有心,便去寶山街7號,找李明新。他會替你引薦一個職務(wù),能夠保得趙家無憂。只是卻要辛苦你!甚至?xí)行悦畱n!”
趙劍雄感嘆,枉他精明一世,竟從未看出趙玨有這般的天賦。
修行上的天賦高不算什么,心志堅定處變不驚才更為難得。
趙玨聽了,只稱了是,沒有繼續(xù)問下去。
趙劍雄再次嘆息一聲,這般心性過人的孫子他竟然遺漏,只以為是個平庸的孩子。
若是早點發(fā)現(xiàn),早點培養(yǎng),這時候更能獨當一面。
不過若趙玨太過出挑,現(xiàn)在只怕會遭人暗算,這樣也未必不是好事。
“禍兮福所倚,孩子,以后趙家就靠你了!”
說完,趙劍雄背手站立一旁。
“好兒子,竟要你來送我們。”
趙如鶴見父親和兒子說完,上來便是一個熊抱。
趙玨有些無奈地偏過頭。
他們幾個孩子都是在趙如鶴肩頭長大。
哪怕趙玨天賦極差,趙如鶴也沒嫌棄過。
“父親放心,兒子一定照顧好母親和姐姐。”
“放心什么!你連瑩兒都打不過。你二叔家的老四也大了,有事記得躲他身后。丟人不怕,別丟了性命!”趙如鶴小心叮囑。
趙玨哭笑不得。
趙劍雄臉皮抽搐。“走了走了,有什么好膩歪。”
他們還要奔赴下一站,不能停留太久時間。
趙玨無聲站在道路旁邊,看著自己的家人消失在官道上。
此地一別,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夠再見面。
……
寶山街位于皇城附近,是個幽靜街道。
七號所在是個極不起眼的小院子。附近住的都是普通人。
趙玨從城外回來,第一時間就到了這里。
趙玨敲門。
一個圓臉少年探出頭來,圓圓的眼睛閃著笑意。
“您找誰?”
“李明新。”
笑意退去,目光警醒銳利。
“誰叫你來?”
“趙劍雄。”
門嘭一下關(guān)閉,又過一會兒,少年出來恢復(fù)笑容,將他請了進去?!?/p>
房內(nèi)站著位干瘦老頭。
趙玨眉頭微微聳動。
面前老頭其貌不揚,可氣度淵渟岳峙,不在自己祖父之下。
趙劍雄有七品武道修為,乃是金陵數(shù)得上的高手。
而面前的老人只高不低。
老人打量趙玨一番,才有氣無力地開口。
“趙劍雄叫你來的?”
“是。”
“沒想到他還會記得老夫。你可知道這里是做什么的?”
“不知,祖父說我會替你們做事,你們會保我趙家平安。”
李明新嘖了一聲,“什么都不知道的頭毛小子,能做什么事?行啦,我知道啦,我會稟報上去,收不收你,可不是我說了算。等我通知吧!”
李明新說完,忽地抬起手掌,身形徒然拔高。
龐大威壓撲面。
趙玨仿似面對巍峨高山。
他身形如遭雷擊,退后幾步抵在墻壁處。
雖遭壓力,但趙玨能感到李明新只是探查他的修為,故而并未動用《浮屠訣》。
只純以真氣抵抗。
“走吧,回頭叫我孫子通知你。以后,你也不必來這個地方了。”
待趙玨離開,李明新拿起酒葫蘆微微搖頭。
“竟是一品,竟只有一品?”
“那趙家人竟才一品?”少年也滿臉詫異。
不過他的詫異和李明新的不同。
一品修為,也敢踏入這個地方,也敢要加入?
“別小看了一品,他這一品,可要比你這三品,強太多了。”
“老酒鬼,這不可能!”少年跳起來。
李明新忽地給了少年一個后腦勺,“少壯不努力,你爺爺我丟人。連個一品都比不過,還不去練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