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無人的荒僻小道上。
史大奎毫無顧忌地跟在黑衣人后面。
就憑黑衣人替他報了仇,即便這個黑衣人要他的命,他也無妨。
如果憑他自己,要把黃俊杰幾人從局子里帶出來,恐怕都很難辦到。
他不知道這個黑衣人用了什么手段,但他知道,這個黑衣人恐怕根本不是什么普通人。
很久以前,他也認識一群人,那群人同樣也不是普通人。
只是很久了,他跟那群人,好像也很久沒聯(lián)系了。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
跟在黑衣人后面走了許久,史大奎終于忍不住問了一句。
“去見你想見的人。”
聽到黑衣人的話,史大奎愣了一下。
他想見的人……
他想見的人,已經(jīng)跟他陰陽兩隔了。
雖然很想跟宋飛他們,還有曾經(jīng)的那些戰(zhàn)友,再團聚一下,但他覺得……沒那個必要。
因為宋飛他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去死。
可他早就做好了打算,等報完仇,他就去下面跟史小萱團聚。
對于一個中年喪女的人來說,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女兒的未來創(chuàng)造更好的條件,那是他奮斗的動力。
可如今,人已經(jīng)不在了,還有什么動力可言。
生和死對他來說,已經(jīng)沒那么重要了,死反倒是解脫。
“我沒有想見的人……”
史大奎落寞地回答。
“未必。”
黑衣人不想多說,直接領(lǐng)著史大奎來到一片荒地。
荒地的不遠處,站著一個年輕的女孩,那女孩背對著這邊,但史大奎卻是一眼就認出了這個背影。
他不可思議地望著那個背影,又望向黑衣人,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流。
“小萱……”
史大奎狂奔似地沖向那個背影,連滾帶爬地來到了女孩跟前,如同做夢一般。
父女倆相望而泣,史大奎直接張開了雙手,可沒想到下一秒?yún)s是撲了個空。
他摔倒在地上,茫然地望向黑衣人。
碩大的斗篷里,看不見黑衣人的臉,只聽他平靜的聲音響起:“你女兒已經(jīng)過世了,你看到的是她的鬼魂,陰陽兩隔,你自然觸碰不到她。”
史大奎淚如泉涌,抬頭望著同樣泣不成聲的史小萱,心痛得無法呼吸。
“這是你們最后一次見面了,好好珍惜。”
黑衣人說完,轉(zhuǎn)身離去,來到一棵樹下盤腿而坐。
他微微掀開斗篷,點燃一支煙,長吸了一口。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直到第二支煙快燃盡。
黑衣人突然猛地起身,心中有些不安起來。
“不對……”
他忙踩滅煙頭,急忙朝著史大奎跑去。
可當他趕到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
只見史大奎牽著史小萱的手,倆父女正沖他微笑著。
而不遠處的地上,正躺著史大奎的尸體。
他是自殺的。
“何必呢?”
黑衣人嘆了口氣。
“死亡對于我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活著對我來說,也未必就能讓我感到快樂。”
史大奎望著黑衣人,淡淡一笑:“謝謝你,替小萱報了仇,了卻了我最大的心愿。”
黑衣人再次嘆息:“事已至此,你們父女倆一路好走吧。”
史大奎點了點頭:“好,不過有句話,我想說完。”
黑衣人:“你說。”
史大奎:“我看得出來,剛才在琴行,你是裝出來的,你不是一個沒有人性的變態(tài),你是一個很善良的人。”
這一番話,竟讓黑衣人低下了頭。
看到黑衣人的反應(yīng),史大奎笑道:“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但你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不用感到迷茫,你一直都是一個很善良的人,不是嗎?”
忽然,黑衣人掀開了斗篷。
那張臉,很快被史大奎認了出來。
他也是一驚,怔怔地望著黑衣人。
良久,他再次笑道:“祝你所愿皆順利。”
說完,他和史小萱轉(zhuǎn)身離去,遁入虛空。
幽冥之事,實屬難言,但毫無疑問,這世上又少了兩個活生生的人,多了兩個游蕩的靈魂,也許不久之后,又會有兩個新的生命誕生。
這就是輪回。
望著倆父女離開的方向,黑衣人雙眼泛紅,喃喃自語了起來。
“謝謝你……”
……
次日一早。
柳義急匆匆地敲開了李木府邸的大門。
剛進屋,他便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頓時僵在原地。
看到柳義震驚的樣子,李木嘴角上揚:“別緊張,我昨晚睡不著,出去殺了幾個人。”
聽到這話的柳義,心臟更是瘋狂跳動起來。
睡不著……就要殺人?
“哈哈哈!”
“跟你開個玩笑,你還當真了,我又不是殺人狂。”
李木穿好衣服,突然在手臂上掛了一圈白布。
柳義剛緩過來,看到這圈白布,頓時又懵了。
李木這是要去參加誰的葬禮?
“說吧,大清早找我什么事。”李木望著柳義。
柳義結(jié)結(jié)巴巴道:“大哥,出……出事了,就是……就是那個黃主任,他兒子,他兒子黃俊杰,昨晚死了……”
剛說完,柳義又盯著李木手臂上的白布,一下子又愣住了。
李木這白布……不會是給黃俊杰準備的吧?
可他怎么會知道黃俊杰已經(jīng)死了?
“死了?”
李木一臉震驚,撓了撓頭:“那我禮豈不是白送了,還白白欠了一個大人物的人情,這黃俊杰怎么這么短命呢。”
說完,他拉過柳義的肩膀,湊到耳邊說道:“這個時候,想必黃主任一定很難過,不要讓他難過,你去幫我做件事……”
說完,李木遞給柳義一顆藥丸。
柳義顫抖地接過來,內(nèi)心的震驚,已經(jīng)讓他腦子快轉(zhuǎn)不過來了。
他現(xiàn)在就明白一件事,原來李木手臂上的白布,是給黃道安準備的。
盡管內(nèi)心有些不安,但柳義還是不敢表露出來。
他好不容易得到道協(xié)會長的賞識,有嶄露頭角的機會。
他一定要把會長交代的事,仔細認真地辦好。
待柳義離去,李木緩緩坐了下來,表情恢復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