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暗沉著臉的龍翔,就帶著蘭妃的父親王戰(zhàn)走到了殿外。
“罪臣王戰(zhàn)求見。”一道蒼老豪邁的聲音傳來。
聲音洪亮,宛若大鐘。
趙亥對著外面說道:“宣。”
隨著趙亥的聲音落下,殿門被緩緩的推開了。
一個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白發(fā)蒼蒼卻精神矍鑠的老人。大踏步走了進來。
觀其骨架與手腳,極其的雄壯威武。真如一頭蓄勢待發(fā)的雄獅。
“罪臣王戰(zhàn),拜見陛下。”王戰(zhàn)進來以后,面上表情無悲無喜,跪地行禮。
自從一年前的右丞相李斯案敗給劉淵。
王戰(zhàn)這一脈隸屬于李斯勢力的武職官。大部分被斬首,其余都被罷免了職務,在家賦閑。
政治斗爭失敗。
大權旁落,被隔絕了天聽。每日提心吊膽。生怕什么時候一道梟首車裂的旨意,就傳到了家里。
劉淵、趙高這些為非作歹的權臣,已經徹底的把控了大秦的朝堂。他們做什么,都不奇怪。
趙亥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王戰(zhàn)的氣質,不得不感嘆一句廉頗老矣尚能飯。
“國丈免禮。”
王戰(zhàn)起身,一副大義凜然,慷慨就義,引頸就戮的樣子。倒是讓趙亥覺得有些好笑。
這國丈,是以為自己找個茬子要對他開刀吧。想想也不奇怪,根據回憶里前身做的那些破爛事的尿性,還真有可能干得出來。
畢竟之前劉淵跟趙高這兩大奸臣可沒少攛掇自己殺王戰(zhàn)。
自己當時沒有動手的理由,僅僅只是因為玩著呢,沒空。
沒空……
“咳,國丈近來身體可好啊?已經許久沒有見過國丈,倒是越發(fā)精神。”趙亥說道。
王戰(zhàn)本來都已經做好被打入死牢擇日問斬的決心了。聽到這話當即一愣。
不是說半夜三更被召進皇宮,不是大功就是大案嗎?
怎么開始閑聊起來了。
要殺就殺,老夫何曾懼哉?
雖說王戰(zhàn)骨頭硬的跟隕鐵一樣好,但是該有的禮儀還是得有的:“謝陛下關心,托陛下的福。臣身子骨倒是都還硬朗,上馬殺敵不成問題。”
雖說不怕死。但老頭子我還有點用,別真說殺就殺了。能不死就不死。一把年紀了,身前身后都是富貴,誰愿意送死。
王戰(zhàn)雖然知道趙亥這昏君已經無可救藥了,但是還得努力爭取一下。
趙亥笑道:“國丈一切安好,我也就放心了。”
趙亥看著王戰(zhàn),心中開始盤算起來。自己身受兩大奸臣包圍,朝堂之上全是這兩人的勢力。
自己完全都已經被挖空了,那站在一旁的龍翔,可不就是一眼看上去長的就是個叛徒?
現(xiàn)在自己確實是想要重用王戰(zhàn),趕緊扶植一套自己的班底出來。
可是前身太混賬了,之前跟王戰(zhàn)壓根就沒有這方面的君臣合作。
怎么好完全放心的下。
得盤算盤算,怎么試探一下這個王戰(zhàn),看看他心里怎么想的。對自己夠不夠忠心。
王戰(zhàn)不知道趙亥心里這些彎彎繞繞。
看到趙亥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心里當即越來越涼。
完了,陛下這是要動殺心了!念在我是他國丈份上,還在猶豫怎么開口?
我王戰(zhàn)此生休矣。
王戰(zhàn)如墜冰窟,仰天長嘆一大口氣。頗有種,屈原自沉投江的大氣魄。
趙亥看他臉上那么悲壯的表情,嚇了一跳。
這老家伙沒什么病吧,剛準備給他點部隊,讓他拱衛(wèi)我的皇權。
別調上來了反而是個什么瘋子,到時候不好收場。
趙亥疑問的說道:“國丈,你怎么了?”
王戰(zhàn)還沉浸在功臣為國捐軀的巨大悲憤情緒里,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趙亥在說什么話。
他直接腦補成了,趙亥讓他自絕圣前。
王戰(zhàn)直接跪地說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愿意領死。”
鏗鏘激昂,聲若洪鐘。
生怕外面咸陽二十條街睡得正酣的人聽不見。聽不見他為國捐軀忠義無雙一樣。
趙亥完全糊涂了,問道:“國丈,你說什么?朕什么時候說要殺你了?”
王戰(zhàn)聽到趙亥這句話,才突然清醒過來,也是疑惑著問道:“陛下召老臣來此,難道不是要殺老臣的嗎?”
“當然不是,不過是蘭妃想你了,想見見你。另外,朕也有陣子沒有見過國丈了,敘敘舊罷了。國丈不要多心。”
王戰(zhàn)頓時尷尬的像是在飯桌上吃了屎。
王戰(zhàn)立即跪地說道:“臣王戰(zhàn),胡亂揣測圣意,誤會陛下。罪該萬死。”
趙亥笑道:“國丈多想了,不過是個誤會罷了。國丈不必多心。”
此時趙亥說話,如同三月春風一樣拂過王戰(zhàn)的靈魂。讓王戰(zhàn)整個人都懵了。
什么時候,一代暴君,殘暴程度不弱于桀紂的趙亥陛下。能有這么溫柔說話的時候了?
王戰(zhàn)跪地說道:“陛下恩遇隆重,臣王戰(zhàn)惶恐。”
此時,在一旁憋了好久的蘭妃,終于忍不住說話了。
“爹,你不要亂說了。陛下他哪兒是那個意思。”蘭妃小心翼翼的開口。
君臣對話,最忌諱妃子開口。
若不是趙亥最近對她的態(tài)度好轉,外加大臣是她的父親。她必須要提醒父親不要再失禮。
她是絕不敢開口的。
即使如此,蘭妃說完以后,也是誠惶誠恐的看著趙亥。生怕趙亥發(fā)怒。
趙亥卻毫不在意的笑道:“對啊,國丈,你聽聽蘭妃多深明大義。你不要亂想了。”
王戰(zhàn)腦袋埋的更深,蘭妃則是美眸泛起感激之情。
王戰(zhàn)沉默。
誰知道這個暴君葫蘆里賣的什么藥。萬一今天要來個先禮后兵,輕言細語再把自己干掉。這還找誰說理去。
千萬不得大意。
所以王戰(zhàn)一句話也不敢再多說。
此時龍翔的臉色稍有變化,面龐隱隱的是在沉思著什么。
趙亥敏銳的捕捉到這一點。
龍翔要不是內奸眼線,以后我趙亥終身不上女人床。
得把這龍翔搞走,接下來自己跟王戰(zhàn)商量的事情,必須絕密。
決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包括蘭妃!
于是趙亥側頭看向龍翔,說道:“龍翔,我與國丈有一些家常話要說,你還要在此聽?”
龍翔當即嚇得臉色發(fā)白,跪在地上說道:“臣絕不敢偷聽圣言。臣這就退出去。”
龍翔說道,連滾帶爬的爬出了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