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局”,是合上房門的那種。
鄒文強不敢玩得像十年前那樣黑暗,但每個和秘書達成交易的女性,都曾領(lǐng)略過其認為不算黑暗的絕對黑暗。
人潮中一如常人的和氣胖子,獨處時的激情狂魔。
關(guān)上房門的他,是絕對的危險份子。
在唐仕龍被殘殺之前,他甚至能一日三覆。胡禮成死后,鄒文強不敢在酒店囂張,連續(xù)兩天沒有釋放心底的惡魔,已經(jīng)到了失心瘋的地步。秘書聯(lián)系到新人,把對方送到了這個瘋子的住所。
住所的那一次,是鄒文強十年來最晦暗、最陰郁的一回。當看到女人如脫虎口地從別墅里跑出來,司空見慣的秘書也暗吃了一驚。
望著女人狼狽恐慌的背影,鄒文強站在陰晦的角落里,臉上夾帶著詭譎而滿足的笑容。
出了桑拿房,鄒文強披著寬大的浴巾進了電梯。
酒店房間在三樓,是一間豪華的歐式陽光大床房,拉開窗簾就能看到江景,腳下是郁郁蔥蔥的草坪,很有情調(diào)。
是什么時候化身惡魔的?大概是從拉開門把手,脫掉浴巾的一刻起。
他急不可耐地在房間里踱步,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由秘書提前泡好的普洱,然后拉上窗簾關(guān)上燈,坐在床尾。
眼睛盯著門把手,就這么靜坐在黑暗里,一秒、兩秒、三秒……
他期待著門把手被人擰開,期待著獵物被送上門。
他以為自己是螳螂,殊不知這一次,蟬卻變成了黃雀,自己成了獵物。
或許是昨晚睡得太遲,又或者是桑拿蒸通了渾身穴位,他慢慢地感覺很困。
沒有等到獵物上門,他先癱倒在了床上,恍惚的意識里,他聽到一聲沉緩的“吱呀——”
像丑魚翻身一樣,他艱難地扭了個方向,朝聲源望去。
眼皮半垂,目光模糊,他隱約看到黑暗里,門口的柜子被緩緩?fù)崎_,從里面走出一個渾身裹著黑衣的人。
他一步一步踱到床邊,把鄒文強翻了個身,然后用戴著手套的雙手,和手里的尼龍細繩,將其反手捆綁。
鄒文強想要起身掙扎,卻渾身無力;想要放聲大喊,卻沙啞無聲,他沒想到自己做了這么久的持刀人,竟然會有這么一次,成為別人砧板上不能掙脫的魚肉。
雙腿之間的一陣刺痛讓他意識清醒起來,他面容扭曲地回頭朝身后看,對方站在床頭,靜默不做聲地操作著。
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逐漸裂開,就像是,被活脫脫地撐出一個洞。
原來那六名女孩子,當初忍受的是這樣撕心裂肺的疼痛嗎。
“兄……兄弟,”鄒文強疼痛地咬著牙,眼睛鼻子扭作一團,他的聲音哽咽又虛弱:“我知道錯了……我真知道錯了,求你放過我、放過我好不好?要多少錢我立馬轉(zhuǎn)給你!”
那人像耳聾一樣,依舊低頭進行著自己手上的工作。
“救、救命?。?rdquo;鄒文強開始大喊起來,他的聲音顫抖,飽含著求生的欲望。
這一叫似乎真的起了作用,房門前響起一陣腳步聲。
黑衣男停下手里的工作,警惕地盯著房門。
“滴滴滴——”房門把手扭轉(zhuǎn)起來。
在那一瞬間,他毫不猶豫,抄起腰間的錘子沖向了面向江灘的鋼化玻璃墻!
王舸和顏文博奪門而進的時候,只聽到一陣噼噼啪啪的聲音,強風從外面猛灌而進,向兩人撲面襲來。
玻璃渣碎裂了一地,窗簾在風中汩汩作響。
王舸和顏文博先后來到窗邊,朝下俯瞰而去。
兇手剛從草地上爬起來,他似乎沒有受一點傷,直接轉(zhuǎn)身逃跑,一邊逃,一邊掃視著四周,他想盡量避開監(jiān)控,所以就連逃跑的方向都是特別偏僻的。
鄒文強情緒激動,把頭扭向窗戶:“跳下去追啊,你們兩個飯桶!”
憑什么要冒著骨折的風險去跳這個窗?雖然看著挺帥。王舸無語地看了一眼鄒文強,然后連走帶跑地奪門而出。
身后,鄒文強的揶揄聲聲刺耳:“你們就不敢跳窗追嗎?兇手都是跳窗跑的!像你這樣追下去,他早就跑沒影了!”
顏文博沉默地替鄒文博解著綁,黑衣人在第一個平結(jié)的基礎(chǔ)上又加了好幾道平結(jié),很難解也很費時。
顯然鄒文強等不住,膩煩地叫囂說:“真是廢物,解個繩子都這么費勁!”
顏文博瞥了對方一眼,徑自站起身撥通了急救電話:“鴻景度假酒店三樓歐式大床房有人受傷,派人來急救。”
掛斷電話后,他甚至不愿意回頭,直接出了房門,把身后的人獨自扔在了黑暗里。
當然了,被一并甩在身后的,還有對方不堪入耳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