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的敢越過柳銀霜,直接問我接不接活兒,那肯定是我有決定權(quán)。
事實(shí)上,也確實(shí)不等我說話,柳銀霜就有點(diǎn)急眼了,說不接。
算命的也不聽,又厚著臉皮拿出二百塊錢,遞給我,說白馬鎮(zhèn)門頭溝,有個叫梁兆林的老漢,家里有檔子閑事,我要是能平了,他再給我六百八。
我心里有點(diǎn)打鼓,他這種人說的閑事,指不定是鬧啥夭呢,我一個普通人,屁本事沒有,怎么平?
但一想到柳銀霜那張抗拒的臉,我伸手就把錢拿過來了。
算命的瞇眼一笑,又朝柳銀霜拱了拱手,就走了。
“要錢不要命!接香不問事,你是嫌自己命太長?”柳銀霜冷聲問我。
我把錢揣兜里,無所謂的看著她,“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老子不能做賠本買賣,這房子,這紅紙香案,你當(dāng)是大風(fēng)刮來的?都不要錢?”
柳銀霜冷颼颼的盯著我,忽然冷笑,“哼,你自己找死,到時候可別來求我!”
說完,她化作一道白煙,疾風(fēng)似的躥出屋子,不見了。
我看她真走了,心里又一陣害怕,心說不是吧?她還能甩手不管了?
給我緊張的,一宿沒睡,第二天一早就找那算命的去了。
算命的老頭,叫安德懷,生意挺忙,我去的時候,他家里擠了不少人,都是來算卦的。
他抽時間,跟我說了兩句,就把我打發(fā)了。
大概意思,是弟馬和仙家立了堂口,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guān)系,說柳銀霜不會見死不救,讓我放心干,好好干,早晚能跟他一樣揚(yáng)名立萬發(fā)大財。
揚(yáng)名立萬我是不指望了,有機(jī)會能坑柳銀霜一把,弄死那娘們兒,老子就功德圓滿了。
從安德懷家里出來,我跟打了雞血似的,一路都盤算著怎么給柳銀霜使絆子,捅刀子,直到進(jìn)了白馬鎮(zhèn)門頭溝。
我跟人打聽梁兆林的時候。
才意識到,娘的,我琢磨了一路,自個兒就跑來了,找那個梁兆林還得現(xiàn)打聽,萬一柳銀霜不知道我來這兒咋辦?就算她知道,等她找來,老子也可能早他娘涼了!
越想越不對勁,我正要打退堂鼓,街口過來個老頭。
聽我說話的婦人也趕緊指給我,說那老頭就是梁兆林。
老頭那年紀(jì)得有六七十歲了,身子骨還算硬朗,一路小跑著過來,滿臉憨笑,見了我就問我是不是柳仙師。
還他媽柳仙師,那就是個蛇妖。
我搖頭,說我姓錢。
老頭臉色當(dāng)時就不好看了,說他花那些錢,就是想請柳仙師過來,安先生咋找個毛頭小子來糊弄他?
老頭嘀嘀咕咕的抱怨,像是心疼錢,連帶著也沒給我好眼色。
我想到兜里那二百塊錢,又覺得理虧,只好說我是柳仙師的弟馬,我到了,柳仙師自然也在。
老頭一聽,這態(tài)度又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十分熱情的拽著我往他家里去。
一路上,也不說他家里出了什么事。
把我拽進(jìn)屋,沏了茶水,就開始忙里忙外的做飯,準(zhǔn)備酒菜。
我以前也沒干過這事,不知道給人出馬平事是怎么個章程,還以為所有弟馬辦事前都得吃喝一頓,就沒多想。
大中午的,梁老頭盤腿坐在炕上,一臉奉承的溜須拍馬,把我當(dāng)大仙吹噓。
給我個半吊子捧得,十分受用,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也有點(diǎn)兒飄了,讓他有啥事盡管說,我一準(zhǔn)兒能給他安排的明明白白。
梁老頭聽我放話了,才放下酒杯,跟我說他家里鬧臟賊了。
起初只是丟些雞鴨,他就在院子里放了捕獸夾子,但啥也沒抓到。
后來雞鴨都沒了,老頭就想著這回總沒啥惦記了,結(jié)果晚上他屋里就叮當(dāng)一陣響,老頭開燈四處瞅,啥也沒有,第二天才發(fā)現(xiàn),他家里的錢財少了一半。
這可把老頭給心疼壞了,趕緊給城里的兒子打電話,說家里鬧賊了。
梁老頭膝下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都很孝順,但那次打電話,他三個兒子都把他罵一頓,說他是老不死的,凈想著從兒子身上摳錢。
梁老頭說到這里,眼圈都有點(diǎn)紅了,說他勞碌一輩子,都沒怎么花過兒女的錢,他兒子咋能這樣說他,他心里委屈,又給最孝順的小女兒打電話,也被罵了一頓。
我問他怎么不報警?
梁老頭說那錢丟的沒憑沒據(jù),咋報警?
我想也是,就問他后來呢?
梁老頭臉上的表情突然就變了,他有點(diǎn)驚恐的看著我,說后來他怕錢再丟了,就抱著錢睡,結(jié)果有天晚上夢到個毛茸茸的東西,盤腿坐在炕頭上,說下回來就偷他命,還笑嘻嘻的讓梁老頭猜,他那點(diǎn)陽壽夠它偷幾次的?
老頭當(dāng)時就嚇醒了,一摸懷里的錢,都變成了給死人用的冥幣。
梁老頭哭喪著臉,說今晚那個臟東西就要來偷他命了,他還不想死,讓我千萬得救救他。
我酒喝多了,腦子也跟著不轉(zhuǎn)軸,又跟梁老頭擔(dān)保,讓他放心,說這事包我身上。
說著困勁上來,我倚炕梢就睡著了。
這一睡就是一下午,再睜眼,天都黑了,屋里也沒亮燈,我喊梁老頭,也沒人應(yīng)。
下地一看,門也推不開,像是鎖上了。
我再一想這事,梁老頭跟我說那些,帶著真情實(shí)感,不像是騙人的,但他為啥把我鎖屋里?
你他娘跑,你倒是帶上我?。?/p>
我又踹了兩腳門,平日里使不完的蠻勁也沒頂用,那門就跟焊死了似的,紋絲不動。
我也有點(diǎn)害怕了,又趕緊上炕開窗,手都沒碰到窗戶,那窗戶扇子自己就開了,一股子冷風(fēng)從外面灌進(jìn)來,把我掀了個跟頭。
我摔在硬邦邦的炕上,磕的七葷八素,再看窗戶又關(guān)上了!
這可把我嚇壞了,趕緊縮到墻根,抓著個雞毛撣子,大喊何方妖孽,說我是正兒八經(jīng)的出馬弟子,我身上帶著千年老妖,能一個打十個!
我個一米八的壯漢,縮在墻角顫顫巍巍,屋里忽然有個聲音回了句,“錢三兩。”
我一聽,草擬娘的!是柳銀霜的聲音?
我瞬間松了勁兒,靠在墻根喘氣,罵臟話,問她是不是吃飽了撐的,裝神弄鬼,嚇?biāo)赖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