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趕緊說好話，一邊給算命的塞紅包，一邊問，說我這是不是讓苗小雅的鬼魂給魘住了？

我倒巴不得是呢。

結果那算命的搖頭，說我這是讓蛇仙吸了精氣，得去找蛇仙，安撫蛇仙的怒氣才行，否則遲早有一日，會被那蛇仙吞了精元，一命嗚呼。

他不提那蛇仙還好，一提起那傻逼蛇。

我就來氣。

草榻嘛吧，她弄死我老婆孩子，我還得安撫她怒氣？我弄死她還差不多！

我爹一聽我要死，趕緊問那算命的去哪找蛇仙，說這得怎么安撫？

算命的就笑吟吟的看著我，說去哪找，怎么安撫，問他沒用，得問我，說我自己知道。

我爹不信，扭頭問我知道不。

我態(tài)度很差的吼了句不知道。

我爹抬手就給我后腦勺來了一巴掌，罵我就是死了個婆娘，吃火藥了？

再壯的牛也沒頂老子的道理。

當時為了我這條命，我爹娘也操碎了心了，一輩子的花銷都撲我身上，屁都沒落著。

我理虧，梗著脖子不吱聲了。

算命的又勸我爹，讓他別管太多，說孩子大了，總有自己的想法。

等我想通了，覺得活著比什么都重要了，自然會去找那蛇仙。

我爹想了想，又問那算命的，能不能再給我罩門姻親，說這回找個命硬點的。

算命的卻搖了搖頭，說我要是能把那蛇仙哄好，比罩十門親都管用，反之，他就是把大羅金仙罩給我，我也得掛。

那天從城里回來，我爹吧嗒吧嗒的抽了一宿煙。

我也不好受，渾身冷颼颼的，總有種從骨頭縫里往外冒寒氣的感覺。

整個人都虛的不行，陽春三月，桃花都他媽開了，我捂著大棉被，窩在熱炕上，還凍得直哆嗦。

我娘湊過來給我摸了摸后背，冰涼冰涼的，都是冷汗，她又急的眼圈發(fā)紅，問我爹這可咋整，實在不行就換個郎中，抓兩副湯藥先吃著。

我爹罵了句娘，說我就是一傻逼，喝多少湯藥都沒用。

老兩口爭吵著，我腦子嗡嗡直響，迷迷糊糊的，眼皮打瞌，也不知道怎么就睡著了。

夢里，苗小雅問我為什么不聽話！

為什么不保孩子？

還問我為什么不給她報仇！

我從沒見過苗小雅暴怒的樣子，她目眥欲裂的怒視著我，仿佛我才是害死她的人。

從噩夢中驚醒，已經日上三竿，我爹娘像是吵累了，一個歪在炕頭繼續(xù)抽煙，一個默不吭聲的納著鞋底。

我從被窩里坐起來，醒了醒神，說我去找那個蛇仙。

我爹娘瞅瞅我，都沒說話。

出門的時候，我爹看我把家里的剔骨刀揣兜里了，才拽著我好一頓訓，說他也不求我大富大貴，讓我好賴活著就行，別他娘去找死。

我說那是防身用的，萬一蛇妖想殺我怎么辦？

我爹聽了，似乎是覺得也有道理，又反復叮囑我保命要緊。

我點點頭，坐車進了城。

苗小雅家里租的是獨門獨院，一處特小的老房子，里外就三間，院子也不大。

我找上門的時候，小雅她娘就等在門口，像是知道我要來，見了面就討好的笑著，讓我進屋。

她自個兒卻站在門外，連院子都沒進。

我也不怕，揣著刀進屋，就看到那個蛇妖坐在正堂上，像是在等我。

蛇妖身上沒穿那種古怪的黑袍，換了身相對正常點的對襟布褂，寬大的衣褲把身段遮起來。

瞅著一本正經，也掩不住她是個妖怪的事實。

我沒見小雅她爹在哪。

進屋就問蛇妖，“你吸老子精氣了？”

蛇妖冷漠的掃了我一眼，沒搭理我。

我直接過去，掏出刀子指著她，“你他娘要不要臉？賴在苗家，白吃白喝，害人閨女，害我老婆兒子，還他娘吸老子精氣！老子今兒就弄死你個畜生！”

臟話罵出口，我才發(fā)現，刀子掏出來，我就動不了了。

渾身上下就跟糊了層水泥似的，又沉又僵。

蛇妖冷眼看著我，把指在眼前的刀子，撥到了一邊。

我讓她盯得渾身發(fā)毛，也硬著頭皮罵，“殺妻殺子之仇，老子早晚弄死你！”

“那你可得好好活著。”蛇妖不屑的掃了我一眼，轉身進了西屋。

我竟然也不受控制的跟著她進了屋。

西屋掛著窗簾，光線很暗，但我還是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匍匐在地的男人。

是小雅她爹。

男人依舊保持著蛇行的詭異弧度，從床底鉆出了半個身子。

看到小雅爹，蛇妖抬手一揮，小雅爹身上就冒出一股白煙，鉆到了蛇妖袖子里。

一瞬間，小雅爹像是猛地驚醒，雙手撐著地，就要起來，但他半截身子還在床底，一下磕在床板上，悶吭一聲又趴地上了。

我突然發(fā)現那個男人竟然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速衰老。

眨眼間，已經滿臉皺紋，白發(fā)蒼蒼，連身形都佝僂了幾分。

“苗洪瑞，今日你我之間，恩怨兩清，望你以后，好自為之。”

蛇妖說完，就轉身出了屋子。

苗洪瑞趴在地上，攥緊拳頭，狠捶了兩下地面。

我就像個掛件，不受控制的跟著蛇妖，又出了屋子。

往外走著，那女人就跟我說，“你若不想跟那男人一樣，落個人財兩空的下場，最好是學乖點，你可以伺機報仇，但不能耽誤正事。”

“啥子正事？老子的正事就是弄你！”

我腦門子冒汗，一點都不想跟小雅爹一樣，光著屁股在地上爬，一爬還十多年，那還不如直接殺了我！

但越是心虛，我就越是嘴硬，止不住的叫囂。

蛇妖忽然轉過身，冷眼看著我，說，“你若是不聽話，我就讓你跟苗洪瑞一樣，做個人不人蛇不蛇的怪物。”

真他娘是怕啥來啥。

這娘們兒是不是有讀心術？

我晃了下眼珠子，說老子跟你個畜生能有啥正事！

蛇妖轉身出了苗家，看都沒看一眼小雅她娘，只走到沒人的地方，才說先立個堂口。

她說的堂口，是東北弟馬供奉各路仙家的地方，說是要尋個僻靜的地方。

還給我講了很多立堂口的規(guī)矩。

我算是看透了，這蛇妖是想成仙想瘋了。

傷人害命的東西，還他媽立堂口，我給她立個碑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