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趕緊攔著,說都是命,孩子沒了,還可以再要。
我爹也不聽,一邊扇我,一邊罵我傻逼玩意兒,問我是不是讓苗小雅給迷了心竅,說那人都他娘不行了,問我還保她干啥?
手術(shù)室的燈沒亮多久,醫(yī)生和護士就出來了。
那些人臉色不好看。
我撞開她們,闖進手術(shù)室。
就看到苗小雅躺在手術(shù)臺上,鮮血順著床褥往下流,孩子也放在一邊的手術(shù)盤上,早就沒氣了。
大人孩子都沒保住。
我晃著小雅的身子,吼了她好幾聲,她也沒反應(yīng)。
后來有護工進來拉我,我好像把人打了,自己也被打了。
再醒過來,還是在醫(yī)院。
我娘看我醒了,趕緊問我頭還疼不疼。
我才發(fā)現(xiàn)腦袋上纏著繃帶,我有點懵,跟我娘說做了個不好的夢,夢到小雅娘倆出事了。
我娘一聽,本就紅彤彤的眼圈,又開始啪嗒啪嗒的掉眼淚。
我心里猛地抽疼起來。
那個冷冰冰的手術(shù)盤上,青紫色的男嬰尸體,和小雅血淋淋的畫面,還映在我腦子里。
我爹推門,帶著醫(yī)生和小雅她娘進來。
那醫(yī)生我認識,就是之前我塞了大把紅包,讓她好好接生的專家。
麻痹的!她收人錢,不干人事!
我躥起來,就要扇她,拽得吊瓶叮當響。
那醫(yī)生也不躲。
我爹上來一腳,把我踹床上,問我鬧夠了沒有?
我心里難受,挨了一腳,也不老實,又躥起來。
就聽我爹問醫(yī)生,說孩子沒生下來,到底是什么原因,是不是孕婦身體有問題?
話里話外,就是想說,苗小雅是不是有過墮胎史,以前打胎太多,才導(dǎo)致了難產(chǎn)。
小雅娘趕緊說沒有,扯謊說小雅跟我在一起之前,都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現(xiàn)在人沒了,我爹不能倒打一耙!
倆人爭執(zhí)不下。
那醫(yī)生的臉色也愈發(fā)難看,說產(chǎn)婦的子宮壁很健康,應(yīng)該沒有墮胎史,還說在大出血之前,也沒有任何難產(chǎn)癥狀。
小雅娘一聽,頓時來精神了,罵我家不要臉,害死她閨女,還想賴賬,讓我爹賠錢,還說她閨女死了,我也得給她兩口子送終。
醫(yī)生也不管她叫囂,又跟我爹說,但孕婦進了產(chǎn)房,情緒一直很激動,反復(fù)強調(diào)萬一出事,一定要保孩子,還說有蛇。
我突然想起,小雅進產(chǎn)房前的狀態(tài)就很不對勁,好像早知道會出事一樣。
那個醫(yī)生說起這些,小雅她娘的臉色也瞬間難看了。
我讓醫(yī)生說詳細點。
她又搖頭說沒了,說孕婦昏過去之前,就只說了有蛇,后面沒說完,人就不行了。
但她很確定,產(chǎn)房里沒有蛇,還說孕婦可能出現(xiàn)幻覺了,問我們,小雅有沒有精神方面的病史。
小雅她娘沒說話。
我爹趕緊說沒有,胡攪蠻纏的說人在醫(yī)院沒的,醫(yī)院得負責(zé)!
小雅娘也立刻搭話,跟我爹把矛頭對準了院方。
醫(yī)院會不會賠錢,有沒有賠錢,我不知道,也不想問,只想快點帶小雅回家。
好好的喜事,鬧得喪妻喪子。
我始終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直到辦完喪事的頭七。
我不顧家里反對,自己去給小雅上墳,在嶄新的墳頭上,我又看到了那條大黑蛇。
當時是大清早,霧很濃。
我看到那條蛇趴在小雅墳頭上,就撿了塊大石頭,想砸死它,結(jié)果等我走近了,那蛇又不見了。
我站在墳前發(fā)愣,還以為是自己看花眼了,就聽有人喊我。
“錢三兩。”
我回頭一看,在我身后不遠處,站著個黑衣女人。
那女人生得眉清目秀,身姿挺拔,身段兒遠比小雅要婀娜多姿,卻有股不怒自威的英氣,讓人宵想不起。
她身上的衣服也很奇怪,是那種對疊襟的袍子,領(lǐng)邊繡著銀紋,腰間纏著緞帶,腳上穿的也是那種古代人才會穿的布靴。
見我盯著她瞅。
那女人只當我傻了,也不用我問,就說,“我是那條黑蛇。”
我愣了下,有點難以置信,“你是母的?”
“跟雌雄比起來,我以為你會更在意,我是人,還是蛇。”蛇女冷冰冰的回了句。
我握緊了手里的石頭,說,“小雅是你害死的。”
女人冷眼看著我,沒否認,只說,“給你一個報仇的機會,我會留在你身邊一年,這是你殺我報仇的機會,但你也要為我所用,做我的出馬弟子。”
我沖過去,就把手里的石頭往女人頭上砸,叫罵著,“老子憑啥聽你的!你殺了我老婆孩子,我還要任你擺布!你當老子是傻逼嗎?”
但我直接撲空了,眨眼間,那女人的聲音又從小雅墳前傳來,“想好了,就來苗家找我。”
說完,那個黑漆漆的背影就化作一道白煙,消失不見了。
我愣了幾秒,趕緊扇自己一耳光,不是做夢。
但我也沒聽那蛇妖的。
那天給小雅燒完紙,我就回家了,等著夜里那臭婆娘回魂。
娘的,她活著的時候,成天罵老子是真畜生,她自己還不是說走就走了?
答應(yīng)老子生孩子,最后連他媽孩子都一起帶走了!
聽老人說,人死七天的時候,會回魂。
但我那天等了一宿,什么也沒等來。
第二天我娘喊我吃飯,我傻在屋里,不知道動,也不知道吃喝,眼皮都合不上了。
我娘以為我受不住打擊,在鬧脾氣。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真動不了了。
就這么傻了三天,第四天,我才恢復(fù)點知覺,但一下子,就像被抽走了半條命,病倒了。
我爹帶我去城里看病,找的就是當年給我算命攀娃娃親的先生,那人發(fā)了小財,在城里買了房子。
聽我爹說了我家的事,他問我怎么不聽媳婦的話,保孩子,還說那樣也不至于鬧個兩手空。
我還不知道自己死到臨頭,硬氣的罵了句,關(guān)你屁事!
那算命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