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56年,
唐安史之亂……
冬,沮陽。
黑夜逢風高,寒冰刺骨涼。
此時的沮陽煙霧彌漫,黝黑城壁間火焰將其付之一炬,顯示出沮陽剛經(jīng)歷完戰(zhàn)火的洗禮。
一位面容憔悴的青年將軍站立于城壁殘骸之上,憂慮地遠望城外火光遍野的駐營,視野不乏那些清晰明了在來回移動的營火。
他知曉那是叛軍正醞釀某些攻城計劃。
對于敵方的進一步行動了解僅止于此,這才是他愁眉的原因。
正思索間,一聲乞丕打斷了他的思緒。
“將軍,下城吧,上面太冷了。”
傳問得是他身邊那個最小的侍衛(wèi),臉面潤中卻疤痕橫過眉頰,他的履歷并不能掩飾住稚嫩的聲音:三月入軍,五月便舔過兩次刀刃,手下也有四五個人頭掛在軍賬薄上。
而他今年也不過才十五,比青年將領(lǐng)還要小整整七載,甚至發(fā)后還系有角丱。
將軍面目僵硬下多了一抹柔和。
“文怡一臉乞兒相,怎么?害怕明日的安狗叛軍了嗎?”
小侍衛(wèi)很是不滿:“怎么能瞧不起小子呢?我現(xiàn)在感覺已經(jīng)比將軍還要厲害了!”
“哈哈,小機靈鬼,走!一起下去吧。”青年將軍搖頭苦笑,不做解釋,只是拍拍小侍衛(wèi)的肩,二人從石板梯下了城池。
………
而在城外軍營,
中心營帳中有一帳明顯體積大于其余營帳,加上用綢緞制成的黃旗,織“安”字大氣略顯磅礴。儼然鶴立雞群,只能聽清一道尖銳憤怒的聲音傳響。
“你們一群廢物!都三日了!還未攻下沮陽,你們不是一個個自詡為自己是當世呂布?程昱嗎?一個個吹自己足智多謀、萬人敵嗎?現(xiàn)在是怎么回事?一個小沮陽都拿不下來,一幫廢物!要你們何用????說話?。U物們!”
只見營帳中央有一肥碩的身軀戴冠著甲,來回踱步時卻如蛆般在蠕動著,怒聲咆哮間乜斜眼去望周圍將臣文武,諸位盡皆寒噤若蟬,瑟瑟發(fā)抖。
安祿山。
影響了百年唐王朝的人物,就是這個怒發(fā)未沖冠,只顧咆哮的胖子。
“一個小小的守城將軍,帶了不過四五千人守沮陽,我們有十萬猛士,竟然三日未攻下?蔡希德,安守忠,當初我給你們二人兩萬兵卒,三日攻城進度卻毫無進取,你們太令孤失望了!”安祿山疾言厲色,指著臺下兩個將領(lǐng)吼道。
只見此二人垂頭喪氣,耷拉著腦袋只能接受燕王的責罵。但實際上他們二人皆是沖鋒陷陣的猛將,而非攻城利器,對于攻城的失利也是毫無辦法。
這時,臺下有一中年男子于眾多文武中尤為不同:八字小胡左右兩撇,顴骨外延反而更展此人陰險狡詐,唯一的重點是眼眸寬邃深沉,觀其似大智之人。
而他是臺下唯一神情泰然自若的人。
此人為帳下行軍參軍嚴莊,今載四十有六,只希望有生之年里輔佐安祿山去奪走李氏的江山。
相比起安祿山本人的氣急敗壞,身為謀士的他反而對大局看待得更為理智。
卻見此人見安祿山氣惱,導(dǎo)致蔡安二將受苦,自己暗自嘆口氣,毫不忸怩作態(tài),挺身做起了和事佬:
“我認為燕王責備得是,攻城失利這件事情確實是蔡將軍和安將軍的錯失,然而燕國在燕王治理下蒸蒸日上,也需要文武人才去治理,燕國需要堅守法度的大臣賢士,這樣國恒亡的理論就能夠打破了所以望燕王還是莫要追加將軍們的過失了。”
安祿山心粗氣浮,唯獨自家軍師的針砭尚且還能聽進去,原本嘖有煩言,也贊成了嚴莊的話:
“先生說實話孤愛聽,孤為燕國準備了太多年了,不過一個沮陽,孤稱霸河北,成犄角包圍沮陽,三日攻不入那就再攻三日,蔡安兩位將軍莫要自責,孤不說了。”
蔡希德、安守忠略收懼怕之心,連連跪拜稱謝。
而嚴莊嘆息中也帶有一絲欣慰,還好,至少燕王他現(xiàn)在還能聽進自己的話。
不過,叛唐反逆本身就是未知莫測的道路。上了道,也只能一直向前。安祿山畢竟不是董卓之輩,其能力也絕稱不了明主,卻也能接受手下勸諫,雖然性情反復(fù)無常,但這也足夠了。
亂世早就來臨了,我們只是將其提前。
嚴莊寡言淡情,不顧諸將歡唱與歌姬載舞,悄然離開營帳。
隨風望去冬夜卻也繁星點點,嚴莊眼里有光,也無光。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
“咻!”
“快搬滾木!”
“決不能讓叛軍上來!”
“殺??!殺!”
四面城墻皆喊聲震響,殘肢斷臂時常飛起斷落,留下妖艷的紅稠。
此時太陽正好升高,河北縱然冬日,也絕非暖陽,白天的日光也惡毒猛曬。
而城內(nèi)士兵大多人干裂嘴唇,縫隙能見血印,原來沮陽已經(jīng)斷水,他們也已經(jīng)兩日滴水未進,導(dǎo)致越來越多的人昏倒,眼看已經(jīng)午時中,叛軍也進攻了長達兩個時辰之久。
守城士兵們心急如焚,因為城上防守之人越來越少,而與他們共患難的青年將軍又何嘗不知?
原本他帶來的四千兵卒,因為三日的連續(xù)惡戰(zhàn)已經(jīng)死傷過半,加上水源被叛軍截斷,連斷兩天水的唐軍隊,又有很大一批士卒暈倒而不能作戰(zhàn)。
“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