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冰涼的體溫讓我有一瞬間的忐忑,然而并沒有太過激動。也許是因為這幾天發(fā)生的事大起大落太多,已經讓我的神經麻木了,即使眼前這個少女是個鬼,我也不會有太多驚訝。
然而反而是她開口說的話更讓我吃驚,少女雙手摟在我的腰上,抬頭那雙赤色眸子中盡是喜悅的神情:“太好了!你果然是真的敬軒哥哥!”
說著話,她從懷中珍重地取出一個紙包遞給我說:“這是爺爺讓我見到你的話,轉交給你的。”
“什么意思?你剛剛懷疑我是假冒的?”我一時錯愕,想不出自己什么時候反而被她試探了一下。少女不好意思地吐了吐丁香舌,俏皮地說:“對不起,因為爺爺說了,只有繼承了守墓人身份的才是真正的哥哥,這個東西也只能交給真正的哥哥。”
原來是這樣。
我苦笑地撓了撓頭,伸手接過那紙包也很好奇爺爺是留了什么給我。也許至今為止發(fā)生的一切都在爺爺?shù)挠嬎阒畠龋系轿視瓦@少女見面,也許紙包里會留下解答我心中疑惑的線索。
打開紙包,里面有一封疊起來的信,還有一塊石頭雕刻成的石令,看上去古樸無華,全無特殊,屬于丟進石頭堆里就找不出來的那種。
我掂了掂那石令,外表上看不出有任何特別的地方。接著我將那封信展開,滿懷激動和期待,然而信上的內容卻并未解答我的疑惑,反而讓我更為震驚。
信上的字跡毫無疑問是爺爺?shù)墓P跡,在紙上只寫了廖廖的幾句話。
:敬軒孫兒,若你看到這封信,說明你以繼承了守墓人的名號和宿命,也意味著爺爺以無暇分身。
爺爺有兩件事要交代你,其一,那少女你務必悉心照料,萬勿讓她有失,事關家族存亡,信中不便多說。其二,我料想會有多股勢力奪燈滅口,故此在信中留下石令一枚。此物為我年輕時游歷昆侖時機緣所得,持于手中可蒙蔽天機,隱蔽氣息,使人無法卦算尋到你們的蹤跡,危急關頭可保你性命。
下面附了石令的使用方法。
在信的背面,我看到爺爺還似是有所顧慮般,在結尾處寫有一段話:守好青銅燈,不要去探究。
全篇看罷,我感覺冷汗浸透了后背,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果然,爺爺已經猜到了自己下葬之后會發(fā)生的種種,甚至料到了李神婆會半路殺人奪燈。
在我看信的時候,少女也好奇地伸頭看過來。我心里有些煩躁,便將信遞給她自己去看。不料少女略有窘迫地看著我說:“爺爺寫了什么?我看不懂……”
我一怔,難以置信地問:“爺爺沒教你認字嗎?”
少女先點點頭,又搖了搖頭:“教了些,但教的不多。爺爺其實也很少來,大多數(shù)時候,我只有一個人待著…”
“好了,那你以后就不會是一個人了。”我露出一個和善溫柔的笑容對她說,“爺爺信里讓你跟著我,我會照顧你。你叫我哥哥…那就哥哥吧,以后我就是你的大哥。”
少女聞言,臉上頓時洋溢起無比開心的神情,沒有半點懷疑,興奮地在原地轉了一圈,好似一個起舞的精靈:“我有哥哥了!太好了!我不但有爺爺,又有哥哥了!”
她的聲音是帶著純粹的開心,好像銀鈴。衣袂飄飄,火星繞著她飛舞,如無數(shù)的螢火飛蟲。似乎因她的存在,讓這座破廟都顯得光彩了起來。
我等她稍稍冷靜下來些后問她:“你叫什么?爺爺給你取名字了嗎?”
少女搖了搖頭,眼神有些茫然。我不禁有些心疼,同時疑惑更深,但只將這些困惑收起,便說:“那我給你取一個怎樣?我家姓龍,你…”
我想著,腦海里浮現(xiàn)出她剛剛光著腳丫在廟中起舞的模樣,脫口而出道:“龍舞,你覺得怎么樣?”
“好!哥哥給我取了名字,從今以后我就叫龍舞!”少女開心的十分純粹,我也忍不住笑了一下。細細想來這幾天發(fā)生的事讓我的神經如遭重壓,直到現(xiàn)在才在少女的感染下稍有放松。
但沒等我笑容斂去,少女忽然臉色蒼白了一下,腳步一個踉蹌,幾乎摔倒。我嚇得趕緊將她扶住,忙問怎么了。
只見龍舞的嘴唇泛著一些血跡,她似乎努力吞咽著嘴里的血,試圖露出堅強的神情。
我心里猛地一震,想到了李神婆,沉聲問:“你受傷了?”
龍舞見我識破,便點了點頭承認道:“嗯,跟那個老婆婆動手時候受了點傷。不礙事的,休息幾天就會好的……”
我原本心里記掛著爹媽的安危,此刻看到龍舞嘴角的絲絲血跡,心里不禁有幾分猶豫。
因為李神婆沒死,還有前天那個詭異的老頭,以及爺爺?shù)某鹑松形船F(xiàn)身,可能都在村子里守株待兔。
倘若我求著龍舞一起回村去確認父母的安危,那很有可能是自投羅網。非但父母無法救出來,還有可能害死龍舞,損失古燈。
現(xiàn)在除了考慮自己,還要考慮眼前純粹的少女。我頓時感覺到肩上壓著的擔子,絕不容許我一時沖動。
我咬牙下了一個決定,抓起龍舞冰涼卻柔若無骨的手說:“龍舞,此地不宜久留了。李神婆沒死,為了青銅燈,她早晚會找到這里來,我想我們最好的選擇是遁入與墳山相連的秦山嶺,然后從秦山嶺的北部棧道離開。”
龍舞毫不猶豫地說:“哥哥去哪,龍舞就去哪兒。”
“好。”我沉聲說。
痛苦地閉上眼睛,心在滴血,絞痛似萬箭穿心。爹媽的臉在我心中閃過,我只能希望他們安好。
孩兒不孝,不能趕回去救你們二老了。
事不宜遲,遲則生變。我們立即離開破廟,周圍荒蕪無比?;异F濃重,好像抹不開的骨灰飄蕩在空氣中,妖異晦澀。
我沖著村子的方向重重跪在塵土里,向村子方向磕了九個響頭。龍舞不明所以,跟著也要照做,但被我阻止,然后頭也不回地奔向秦山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