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風本來就很大,但這陣風卻更大,直接把門給吹開了。
我面前的符也飛了起來,冷成放下書,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站住。”我剛要去關門,他突然叫住了我。
“怎么了,師傅?”我不解。
冷成朝門外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我。
“我在村里給你的符呢?”
符?
“在身上……”我一摸口袋,臉色一變。
壞了,今早換衣服,符被我忘在了換下外套的口袋里。
看我這個表情,冷成已經猜到了大概,他冷聲道。
“麻煩來了。”
“師傅,你是說有鬼沖我來了?”我微微變色。
冷成沒搭理我,而是走到門口處,朝空無一人的街道喝道。
“既然來了,那就出來吧。”
之前說過,冷成經營的是家白事店,而這條街幾乎都是干這個的。
每當天色漸暗,除遠處幾家二十四小時營業(yè)的店面,根本沒人愿意在這走動。
“師傅,他們來了嗎?”陰風更大了幾分,我不敢睜眼,只好低頭去問。
冷成摸出張符,飛快在眼睛上滑過,又喊了聲開。
“來了,而且一下來了四個。”
這符應該屬探查類,作用就是打開能見鬼的陰陽眼。
四個?
“怎么一下來了這么多?”我倍感不安。
冷成看了眼黑云翻滾的天空。
“還才哪到哪,還有不少正在趕來的路上,一會兒可能更熱鬧。”
“早就跟你說過,那符隨身帶著,你可真會給我找麻煩。”
“那咋……”話還沒說完,我不經意一抬頭,就看見了四道形態(tài)各異的鬼影。
街頭不知何時變成一片慘綠,頭個映入我眼中的,是個干瘦的老太太,大概六十多歲。
她穿著件老式壽衣,缺了半邊的腦袋處,正咕嘟嘟的往外冒著血水。
白里透紅的腦仁在風中不斷跳動,她卻恍然未覺,只是用慘白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我。
老太太甚至還舔了舔嘴角,就像急不可耐要把我吞進肚子一般。
穿過爛透的腮幫子,我甚至看見她發(fā)黑的牙床,和爬滿蛆蟲的爛舌頭。
冷汗唰的從我后脖子冒了出來,我轉身就要往店里跑,卻被冷成一把拽了回來。
“幾個孤魂野鬼就嚇得要死,以后還怎么跟我做鬼事獵人,給我老實待著。”
是啊,日后我還指望這些鬼提升實力,要不等待我的只有死路一條。
我深吸了幾口氣,強行穩(wěn)定心神,才又朝剩下的三個鬼看去。
老太太身邊是兩個蓄著胡子、身穿鎧甲的男鬼,看樣子就像古時的軍卒。
其中一個軍卒肚子上開了條老長的大口子,他正不住的把流出的腸子往肚子里塞,但剛塞進去,腸子就又滑了出來。
來回幾次,那鬼不耐煩了,一把將血淋淋的腸子全拽了出來,又從嘴里吞了下去。
我差點嚇死,急忙后退好幾步,而那被吞進下去的腸子,卻又從男鬼肚子里滑了出來。
男鬼發(fā)出一聲咆哮,并最終把無可奈何的眼睛,落在了我身上。
他也舔著發(fā)黑的嘴唇,就好吃了我,就能馬上改變眼前的窘境一般。
另一個軍卒身上插滿了箭,像只刺猬般盯著我,眼中滿是貪婪。
剩下那個看裝扮應該是民國時候的,穿著破爛的灰布長衫,眉心有個帶血的窟窿,生前應該是被槍打死的。
長衫鬼的樣子最嚇人,口水一個勁兒的往外流,就像我就是世上最好的美味一般。
“師傅,怎么辦?”我頭皮一陣發(fā)麻。
“它們都是沖你來的,躲是躲不過去了。”冷成冷哼“你站在一旁,看我的。”
冷成上前一步,冷聲喝道。
“你們這些孤魂野鬼,生前也都是苦命人,我不想為難你們。”
“哪來回哪去,若有機會就去投胎吧,這小子你們動不了。”
他之前跟我說過,雖然他做的是鬼事獵人的行當,但也不是對所有鬼怪都趕盡殺絕。
很多殘留世間的鬼怪,都有尚未完成的心愿,這才無法入地府輪回,就像張斌幾人。
對沒做過壞事的,能不傷害盡量不傷害,但冥頑不靈的就另當別論了。
一旦他們通過各種途徑變成惡鬼,必將危害一方,這也就是鬼事獵人動手的時候了。
而成為惡鬼最直接的途徑就是殺人,殺的越多陰氣越重,就像那鬼娘們。
想想殺了全村人的鬼娘們,都被冷成輕而易舉收拾了,我頓時安心了不少。
同時我也暗暗決定,以后哪怕不帶腦袋,冷成給我的符也要貼身帶著。
像這種嚇死人的場面,我這輩子都不想再遇見了。
老太太陰笑一聲,聲音嘶啞而尖銳。
“這小子是難得的補品,我們今天要定了。”
說著,另外三個鬼也跟著上前一步,眼看就要動手。
冷成臉上橫肉一抖。
“我再說一遍,現(xiàn)在走還來得及。”
老太太伸出腐爛的舌頭,舔著殘破的嘴角,卻沾了不少蛆蟲在嘴角處。
“一起上,先拿了這小子,怎么分稍后再說。”
說著,她朝著我的方向,張開枯瘦的爪子就沖了上來。
另外三個顯然是怕老太太把我獨吞了,趕緊跟上她的身影,也朝我沖了過來。
奶奶的,想想這輩子頭回被人爭奪,對方居然是四個孤魂野鬼,我瞬間有點想哭。
可就在此時,冷成動了。
他根本沒去掏符咒,而是用沙包大的拳頭,一拳轟在了老太太的胸口。
“找死。”
老太太沒想到他這么猛,竟然驚呼一聲,倒飛出去老遠。
但她并沒就此罷休,直挺挺的站起來之后,就又朝我這邊沖了過來。
與此同時,冷成也和那手里握著腸子的男鬼動起手來。
男鬼生前是軍卒,懂些粗淺的功夫,他竟把拽出來的腸子當鞭子,不住朝冷成掄了過去。
冷成眼中寒芒一閃,徒手將打過來的腸子握在手中,狠命往后就是一拽。
這一下似乎打在了腸子鬼的痛處上,他凄厲的叫了一聲,又開始用力的想把腸子搶回來。
但腸子卻好像在冷成手里生了根,任他如何拉扯,也無法搶回去半分。
“我來幫你。”話音未落,那滿身羽箭的鬼竟拔出一支箭,直插冷成胸口。
“師傅,小心。”我驚慌叫道。
可就在此時,留著口水的長衫鬼已到了我面前,他陰笑道。
“小子,你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