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不知亮起的朦朧街燈映著人潮涌動的路口。
陳昭那沸騰的小攤?cè)寺曤S著天色昏暗,漸漸無聲。
與陳昭猜測相同,在這擺攤就能發(fā)財(cái)?shù)?0年代,縣城少見的新鮮的荔枝確實(shí)輕松吸引了一茬又一茬的顧客,60多斤荔枝很快售罄。
將到手的現(xiàn)金數(shù)了數(shù)了幾遍后,確定了36塊2角錢的收入...
緊握著這第一桶金,心情的喜悅中甚至讓一天的疲憊都轉(zhuǎn)為了幸福感。
趕明兒,拿這些錢去買了那臺舊風(fēng)扇,轉(zhuǎn)售一下,他就有70多塊的利潤。
還清債務(wù),生活就能回到起點(diǎn)!
之后好好努力,讓陳露露過上好生活!
希冀著美好的未來,陳昭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
只是陳昭想不到的是,這份心里的喜悅,不多久便停了。
陳昭提著空筐子回到了家。
然而老舊的黃土小屋里,迎接回家的陳昭的,是陳露露帶著哭腔的話語“陳昭,你搶了媽的荔枝去賭錢了?”
陳昭一愣,下意識解釋道“我沒有搶荔枝去賭錢...”
陳露露紅著眼,質(zhì)問道“你還要騙我?你姐都過來說了!”
陳昭一時(shí)語塞。
原來姐姐過來說了嗎...
是她去看母親發(fā)現(xiàn)的?
確實(shí),陳昭算是搶了。
加上他平日的形象,顯然人人都會與陳露露說的那般聯(lián)想。
百口莫辯的情況下,陳昭只能將口袋里摸出了賺到的36塊錢放在桌上,道“露露,真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拿荔枝是有原因的,不是拿去賭,是拿去賣了。你看,我賣了36塊錢!”
見著桌上的36塊錢大額數(shù)字,陳露露有些錯愕,隨后,她反倒真正確定了陳昭下午真拿荔枝去賭博。
陳露露根本不可能相信是陳昭賣荔枝的錢。
幾十斤的荔枝,才幾塊錢啊?
不是賭錢,怎么可能賺到這么多?
想到這,陳露露最后的期望都破滅了。
下午剛與她承諾說不去賭博,結(jié)果又去賭博...
為什么他就改不了呢?
為什么總是在騙自己呢?
想著,陳露露眼眶淚水不停的掉著“你明天先把錢還媽吧。”
“我后天再拿過去吧,我要還陳大田的債,還得拿這些錢做點(diǎn)生意。”
陳昭看出了陳露露對他的不信任。卻也只能將母親荔枝的錢拖上一天。
陳露露頓時(shí)急了“陳昭,你今天雖然贏錢了,但不代表明天也能贏錢呀。實(shí)在不行,咱們躲縣城廠子里上班,一個(gè)月20塊錢,苦是苦了點(diǎn),只要咱們努力兩個(gè)月,就能還清了。不要再賭了,好不好...”
“露露,我真沒有想去賭,我想去做生意,真的,你相信我!”
陳昭解釋,可解釋顯然是蒼白無力的。
他騙過陳露露一次又一次,真話到來時(shí),陳露露已經(jīng)不可能再去相信。
“陳昭,那是給爸買藥的錢啊,他身體是給你還錢累壞的啊...”陳露露擦著淚水,根本聽不進(jìn)去陳昭的解釋。
不思進(jìn)取的陳昭,已讓她感到心灰意冷。
這些年來,家里的債務(wù),生活的壓力,陳露露感覺,無時(shí)無刻都有好幾座大山壓著她,壓得她喘不過氣。
有時(shí)候,她真想一死了之,這樣就不再牽掛,不再心煩...
可她放心不下陳昭。
一陣風(fēng)冷不丁的卷入小屋,吊在房梁上的白熾燈搖曳了起來,低瓦數(shù)的昏黃燈光不停拉長縮短著兩人的影子。
陳露露漂亮的臉蛋在燈光下忽明忽暗。
臉上的淚痕是那么的清晰可見..
陳昭怔怔的看著陳露露。
又是讓她傷心的時(shí)刻。
回首望去,他都想不起,前一世的他,讓陳露露傷心了多少次,絕望了多少次?
“我知道了,我明天去還給媽。”最后,陳昭回答了。
他不想再讓任何關(guān)心他的人為他傷心了!
“真的?”陳露露抬起頭看著陳昭。
“真的!”陳昭認(rèn)真道。
“...”
陳露露好似在一瞬間感受到了陳昭的堅(jiān)決。
她停下了淚水。
沒有再質(zhì)疑。
停了雨的夏夜溫度繼續(xù)升起,安靜下來的小屋沉悶的一片。
“陳昭,你餓了么...”陳露露忽然開口,打破了安靜。
“嗯,餓了。”
陳昭忙活一天,早已是饑腸轆轆。
“家里沒米了,我去梅姐家借點(diǎn)米,把那些野菜給你熱熱...”
陳露露抹掉臉上的淚痕,隨后往屋外走去。
沒米...借米..
這似曾相識的一幕讓陳昭怔了住。
一瞬間,思緒仿佛被拉回了很久很久前,剛結(jié)婚時(shí)的貧窮家庭里。
雖然窮苦,但和鄰居卻相處的很快樂,不同于未來灰暗的一切,起碼那時(shí)他的心里很踏實(shí),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