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七八聲尖銳的慘叫接連響起。
秤砣一直記得那天傍晚,莫爍鋒從遠(yuǎn)處走回,手中提著一個血淋淋的人頭和幾個熱騰騰的包子……
眼見秤砣拿起包子,想也沒想就整個塞到了嘴里,臉上卻不見喜色,嚼了四五口,眼淚就留了出來。
是啊,竹竿就這么死了。
莫爍鋒也不知道他死前想著的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可如果沒遇見他,竹竿也不會死。
這一年來,聽多了市井老人的啰嗦感慨,今天也終于能派上點用場了。
“秤砣,別難過了,多吃點,吃飽了好有力氣挖坑,咱們不能讓他躺在這,要入土為安。”
秤砣使勁兒的點了點頭,卻哭的更大聲了。
知道太陽落山,秤砣才止住了哭泣,兩人繞到小河旁的樹林。
莫爍鋒砍下幾根粗壯的枝干,把頭削尖,分給秤砣一根。
比量了一下竹竿的身高,一頭一尾的對著拋了起來。
莫爍鋒也不知怎的,開始自言自語:
“餛飩攤的老李頭說過,這人各有命,有的人一輩子一出生就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可有的人窮盡一生這能享的福就指甲蓋那么大,只能每天苦兮兮的和自己個兒作對。”
“我知道,他生前雖然總欺負(fù)我們,可總是想著讓你吃飽,也從不奪走我最后一點活命的干糧錢,有時碗中空空還裝模作樣的扔給我一些野果。”
“如今這麻衣草鞋也穿上了,熱騰騰的包子也吃上了,想來這福,應(yīng)該是用光了吧。”
秤砣聽得仔細(xì),中間幾次都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活計,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可他不知道的是,這話不僅說給他聽,說給不知能否聽見的竹竿聽,更是說給他自己聽。
只有這樣,才能止住眼睛的酸脹,做出一副老大應(yīng)有的樣子。
第二天一早,太陽還沒升起,莫爍鋒就爬起練刀,劈砍撩刺都逐漸變得有模有樣。
他知道,終有一天要和鐵棍李三算個總賬。
回頭望去,秤砣身下,土堆微微隆起,上面插著昨晚用過的兩根尖頭枝干,其中一個已經(jīng)插上了瘦小混混的項上人頭,還有一個注定也要插上點什么才行。
這披風(fēng)刀法出自長青城皇室,本就是一本不弱的地階武技,記得父皇曾說過,這披風(fēng)刀法走意不走形,是花了大價錢特意在圣靈王城買到的。
之所以給他修煉,就是因為他天生體質(zhì)瘦弱,無論如何滋補都沒什么作用,但好在悟性極高,如果能把讀書用功的能耐用在這套刀法上,將會一日千里,不以蠻力也能輕松取勝。
如果日后有幸進入聞境,成為靈徒,更能將此刀法和天地靈力感知相結(jié)合,兩者相輔相成。
父皇當(dāng)時一臉憧憬的樣子,莫爍鋒記憶猶新,而今一切都發(fā)生了改變,處在這弱肉強食的社會底端,只有實力才是硬道理。
可莫爍鋒無論如何鍛煉和感應(yīng)都再也找不到昨天那蓄勢一刀陡然加速的感覺。
識海中的乾坤靈卷也好像陷入了沉寂一般,再無半點動靜。
根據(jù)記憶中那些軍中老卒的說法,起點越低,進步也就越快。
莫爍鋒拋去雜念,一心繼續(xù)練刀。
秤砣醒后看到河邊的莫爍鋒,默默的掏出懷中僅剩的一個包子,一口吞下,雖然肚子還是不爭氣的叫個不停,卻也不敢靠近打攪。
而后看了看竹竿的土包,竟也隨手撿起一根不長不短的樹枝,有模有樣的劈砍了起來。
正午時分,莫爍鋒本想進巷看看情況,也好買些干糧充饑。
可才走出樹林過了河,就感應(yīng)到四五個潑皮無賴,看他們的樣子應(yīng)該是定點值守,想要抓住他們。
此時不宜冒險,忍住沖上去砍殺一通的怒火,小心翼翼的回到了樹林里。
“老大!這么快就買回來了?”
看到莫爍鋒回來,秤砣兩眼冒光,肚子再次咕嚕咕嚕也打起了招呼,可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他兩手空空,當(dāng)下又失落的靠到樹干上,灌了幾大口涼水。
“城里都是李三的人,我們暫時沒辦法進去。”
“那我們豈不是要餓死了!”
秤砣張大了嘴,有氣無力的抱怨道。
“不會的,我記著這山中有些雞兔,河中也有魚,等下我試試,看看能不能開個葷!”
莫爍鋒略一沉吟,居然提出了一個更好的方案。
“不用花錢!還能吃肉!老大威武!可惜……”
秤砣聞言兩眼放光,卻立刻又變得落寞起來。
莫爍鋒知道,他想說的是土包里的竹竿。
嘆息一聲,也不言語,抽刀轉(zhuǎn)身,向河邊走去。
“你去抓雞兔,我來捉魚。”
心想著自己畢竟可是能彈指傷人,空手接白刃的靈徒,抓點魚應(yīng)該不在話下。
可現(xiàn)實卻總是不及想象的美好。
天公不作美,莫爍鋒累了一下午,熱的上衣都已經(jīng)系在了腰間,可還是沒抓到一條。
這河中魚竟比那些潑皮無賴和巡邏官兵難對付的多。
想來想去,這根本原因應(yīng)該是這河中游魚從來不管捕魚者是不是瞎子,不會掉以輕心的停在原地,等著他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