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此刻醒著,自然發(fā)現(xiàn)了李老頭的存在,就這么看著他,連眼都不眨一下。
兩人好像隔離了我,之間存在著什么談好的默契,一言不發(fā)地看著對方,看得我有些瘆人。
我根本沒見過這種場面,饒是我了解古玩這行,也沒見過死人復(fù)活的,李老頭就這么活生生地站在那!
我呆楞著,身體的本能讓我想要大聲呼救,可又讓我動彈不得,像是口渴到了極致,我什么也說不出來。
連尖叫都做不到!
李老頭站在那,突然像是意識到了我的存在,緩慢地扭過頭來看我。
他的臉是濕的,像被水泡過,皺得不成樣子,看起來脆弱不堪,皺巴巴地,還在滴水。
他的眼睛更是瘆人,死鳥一般,死盯著我,嚇得我雞皮疙瘩冒了起來,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
“李老哥,慶生不懂,要有事,你還是找我說吧。”
爺爺很吃力才讓自己坐了起來,我看他離李老頭那么近,心臟狂跳,爺爺卻很冷靜,感覺像一輩子都是那么沉穩(wěn)。
李老頭直勾勾地看著我,像有些不甘心,這才幽幽地說道:
“我以前,對不起你,和你說聲道歉……”
他動作僵硬,遲緩地拿出了一個白布包著的東西,接著說道:
“我找你借東西,也不是白白借的……”
“海老弟,你混這行的,不會不清楚這個是什么玩意。”
“百壽箱?”爺爺很快地說道,眉頭皺了起來。
百壽箱?
原本因為害怕,我的腿都有些發(fā)軟。
現(xiàn)在聽見這個名字,還是有一股濃烈的驚詫涌上我的大腦。
百壽箱!這玩意有多寶貝那個混古玩的會不知道!
它舉世罕見,全因為它的制作材料根本就是傳說里的東西,什么木頭上會天生長著圖案,還是銅錢樣的,據(jù)說來自中亞那邊,珍貴得不行,根本沒法找。
從前張騫出使西域,帶回那么一截,這木料材質(zhì)比鋼鐵還硬,什么食物擱那上邊,神奇般地能夠幾月不朽!
就因為這種奇特的能力,西漢皇宮稱之為常春木,聽著倒也文雅。
張騫只帶回一點,大的東西做不了,相傳做了四個木盒,一個被漢武帝放頭發(fā),一個放牙齒,為了他以后能長生不老所用。
百壽箱就是這么來的。
西漢時常春木已經(jīng)鮮有,更別提如今,根本是絕跡了,一直就留下那么四個盒子,哪一個拿出來不是抵萬金?
我就是想破了腦子也不明白,這種傳聞里的寶貝,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個破落的地方,被李老頭這個山溝溝里的老頭拿到了?
我震撼得頭皮發(fā)麻,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混亂了,眼前這個剛下葬的李老頭,到底是人是鬼!
現(xiàn)在我能知道的,只有他剛剛說的話—他要和我爺爺借東西!用這百壽箱來換!
他要借的是什么?
“海老弟,我知道你是聰明人,我要的是什么,你清楚。”
李老頭沒給爺爺說不的余地,一邊說著,一邊放下百壽箱在床頭。
他用空洞的眼睛看著爺爺,似乎也不急于要爺爺?shù)囊粋€回復(fù)。
“我放在這,至于要保哪個,你選吧……”
“別怨我,我也沒得選。”
爺爺緊閉著嘴,身體正在微微顫抖著,讓他看起來更加蒼老,他開始冒冷汗,這些我都看在眼里。
他已經(jīng)沒法保持冷靜,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好像身體不是他自己的。
我有一種很不祥的預(yù)感,感覺很濃烈。
爺爺?shù)淖黠L(fēng)我再清楚不過了,如果不是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根本不能讓他這般失態(tài)!
爺爺還是沒出聲,李老頭倒也不催促,兩人一個抬頭一個俯視,默默地看著對方。
我也不知道到底過去了多久,只覺得無比漫長。
我還以為他們會就這樣呆到天亮為止,這時爺爺嘆出了一口氣。
他似乎做出了什么決定,凄涼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