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標致的鵝蛋臉

子夜感激涕零，向柳月輪盈盈下拜叩謝：“今天幸得柳姑娘仗義相助。大恩大德，子夜終生沒齒難忘。”

阿季也是眼淚盈眶，跟著子夜下拜道：“公子，今天幸虧有你，請受小人一拜！”

半天過后，經(jīng)過一番打掃收拾，陸家酒肆的酒簾得以再度高高的綴于竿端之上。

到了日入時分，距離夕時打烊前的一個時辰，曾經(jīng)是酒肆最繁忙的時段。可這三年間，世道艱難，生意更是一落千丈，就連黃金時段也是冷冷清清、死氣沉沉的。

然而今天的陸家酒肆竟然罕有地賓朋滿座，門前更是人聲嘈雜，只見一大堆臭男人正在爭先恐后，趕緊要在黃昏前擠進店去，像是里面有欽差放糧賑災(zāi)似的。

難得一刻的升平，子夜和阿季已經(jīng)很久沒有試過這樣忙著了，僅剩的存酒亦只能多摻點水暫作應(yīng)對。

正在店內(nèi)喝酒的客人，盡管酒淡如水，卻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

柳月輪也是其中一席的座上客，她在處于觀者如堵的情況下，仍能從容以對，盡顯一派悠然自得的“偶像”風范，只見她搖了搖手中的酒盞，拿起來抿了一小口，滿心歡喜的笑道：“嗯，好酒！”

醇酒芳香撲鼻，杯沉綠蟻，碧玉蜉蝣，正是子夜專為她一人預留的鎮(zhèn)店之寶：價值為三十金一壇的綠蟻酒。

晴嵐低聲道：“姑娘好歹也是個閨女，你這樣子拋頭露面不好吧？”

柳月輪把散散垂在胸前的長馬尾捻成一條辮子，十分驕傲自滿地笑道：“小晴，你看我都一身男裝打扮了，還可以怎樣？”

晴嵐心道：“你該試試削發(fā)為僧，再將自己從頭到腳裹在袈裟里面，最好連頭也不要露出來，這才穩(wěn)妥！”

時雨嘠嘎笑道：“招來的是帥哥也就算了，怎么還有這么多小姑娘混在這兒吶，衛(wèi)公子？”果不其然，客人里面還真有不少女子混在其中，有些竟然也是一身男裝的打扮。

柳月輪一甩頭，把她那引以自傲的高馬尾瀟灑地甩回背后。“我怎么知道??？自從跟衛(wèi)叔寶一起坐牛車那天開始，就連那些小姑娘都在注意我了。真的好煩人喔！我該怎么辦？”

晴嵐搖頭輕嘆一聲：“不都是因為你貪玩嗎？那天在市集上，很多小姑娘離遠看到你乘坐衛(wèi)家的車輦，才會誤認你為衛(wèi)公子。”

話說柳月輪那天是要冒名去一睹“天下第一美男子”衛(wèi)玠的風采，所以才會鬼鬼祟祟的竄進人家的車箱里。不知道內(nèi)情的，還以為這個瘋婆子轉(zhuǎn)行當了采花大盜，想要劫色了。

時雨接口說道：“結(jié)果，輾轉(zhuǎn)流布下，多得我們姑娘這張絕色美貌的大力宣揚，衛(wèi)公子就連初次來到建鄴都無人不識了。”

柳月輪惱道：“衛(wèi)玠還在洛陽的時候，就已經(jīng)有了個‘璧人’的美名。你們總不能把那只狐貍精自己多年的風流名聲，也一并賴在本姑娘的頭上吧！”

時雨捧腹大笑，道：“姑娘賊喊捉賊，終究竟誰才是狐貍精??？”

又話說，當‘璧人’衛(wèi)玠第一眼看見柳月輪的時候，心中莫名一陣悸動，竟激動得血氣翻涌，突然“哇”地噴出大口鮮血。“天下第一美男子”衛(wèi)玠差點這樣隕命當場，宰在了這頭狐貍精的手上。

柳月輪想要屈指去彈時雨的額頭，“討厭！都是衛(wèi)玠害我的啦。妹子們都是沖他名聲而來，我才不要。”

時雨身手了得，還沒被彈中，便抱頭喊道：“唉呦！衛(wèi)公子，不要打奴婢。”

“依奴婢看來，這些小姑娘并非只沖衛(wèi)公子而來。”晴嵐輕聲道，冷艷的明眸往旁邊的一席酒客望去，但見一個如花似玉，正處于碧玉年華的妙齡少女，向柳月輪先行點頭微笑，隨即纖纖細步的走過來向她見禮。

“請恕小女子唐突，公子應(yīng)該不會就是那位名滿天下的衛(wèi)叔寶吧？”少女的眼神古怪，似在自問自答，“但依我看來，果然不是呢。”

柳月輪避席，向她作揖還禮道：“姑娘有禮。請恕過柳某人愚昧，聽不明白姑娘言下之意。”

少女迎上柳月輪的眼神，羞得滿面紅暈，宛然垂眸，低聲道：“只因為衛(wèi)叔寶雖俊美，但他已娶山氏為續(xù)弦妻子，天下人所皆知。”

柳月輪還是不明所以，“那又如何？”

少女沒直接答她：“小妹陳郡陽夏人謝氏，今天有緣在此結(jié)識柳公子，甚感榮幸。”

此女名喚謝施平，乃陳郡望族謝氏出身，在家中排行第六。族中父輩謝衡生前曾出任國子博士、國子祭酒等學官，并于永嘉年初舉族南遷，奠基江左。

二位族兄謝鯤、謝魮，現(xiàn)正效忠于瑯琊王司馬睿門下為府中參軍，深得重用。謝氏家族門下能人異士眾多，暗地一直幫助中原士族在江東積極鞏固勢力。

柳月輪感到少女的春心乍動，有點渾身不自在的說：“謝姑娘，柳某其實并非??”話未說完，一道熾烈的旋風猛地席卷而來，來人正正是個處于桃李年華，兩頰紅撲撲一臉酒氣，身穿赤色西域異服的晉人女子。

赤衣女郎拱手揖道：“吾乃漠南商道行主龍菲，陳留尉氏人士，最近落腳于掦州一帶做點小買賣，得聞建鄴有一傾城傾國的絕世佳人，傳得整片江東沸沸揚揚的，故特來一睹美人風采，務(wù)求一證虛實。今日有緣得見，龍某方知何謂‘珠玉在側(cè)，覺我形穢’！倘若這天下間的美女都不幸見到你這小美人，以后該當如何自處？”

這個龍菲生得眉目清秀，眼梢細長，擁有一張標致的鵝蛋臉，是個天生的美人胚子，可她談吐舉止總是帶著一嘴登徒子的口吻，就連閨名也毫不保留便告知對方，當真沒當自己是個女子。

柳月輪噗哧一笑，還她一個襝衽禮，說道：“龍姑娘見笑了。小妹天印山莊柳氏，也來向龍姑娘這位大美人請安。”說話時跟謝施平眨了下眼，故意強調(diào)“小妹”二字之謙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