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記事起，我就沒有朋友，因?yàn)榇謇锶硕颊f我是我爺爺從墳地里撿回來的，是個(gè)天生的煞星，克父克母，不過爺爺從來沒在乎過這些說法。

用他的話說，他本來就是個(gè)開棺材鋪的，自己都不吉利，能有個(gè)養(yǎng)老送終的人就不錯(cuò)了，沒什么好嫌棄的。

就這樣，我靠著爺爺賣棺材賺的錢，一路從牙牙學(xué)語，長到了十八歲，高考這一年。

眼看還有兩天就要高考，村里卻打來了電話，說爺爺病重不行了，要我無論如何都要回家。

高考固然重要，可是跟爺爺相比，孰重孰輕，一目了然。

我也顧不得其他，當(dāng)即便收拾了東西，連夜回了家。

一進(jìn)家門，看到精神矍鑠紅光滿面的吃著面條的爺爺時(shí)，整個(gè)人都傻眼了。

“這就是你說的病重？我這一來一回兩天時(shí)間，高考都要趕不上了！”

我看了一眼桌上的紅燒肉和桌上那一鍋滿的要溢出來的面條，有些無語，隨后又忍不住道：“你這肉放了多少天了，我聞著怎么不新鮮呢？”

總覺得沒有肉的香味，反倒隱約能聞到一絲腐臭味，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cuò)覺。

“什么不新鮮，臭小子，我叫你回來能害了你不成？”

爺爺白了我一眼，指了指面前的凳子道：“坐。”

隨后便嘆了口氣：“徐稷啊，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過了生日，就滿十八歲，是個(gè)人了。”

“應(yīng)該說是個(gè)成年人才對吧，別說的我之前就不是人一樣。”

我順手拿過碗筷，想要跟著吃一點(diǎn)，雖說肉不新鮮，可坐了十幾個(gè)小時(shí)的火車，也把我累壞了，吃點(diǎn)面條墊墊肚子也行。

不料還沒等我出手，爺爺?shù)目曜泳痛蛄诉^來：“你不能吃。”

“不是吧，爺爺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看著手上被筷子打出來的紅痕，我整個(gè)人都懵逼了。

以前老爺子可是什么都留著給我吃的，如今吃點(diǎn)面條都不讓了？

“行了，叫你回來是有正事的。”

爺爺快速的吃著面條和肉，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道：“柜子上有錢，去，到村里把全村的大公雞都給我收回來，再把小六子家的那條黑狗也買了，我跟大伙說好了的。”

“又是雞又是狗，你該不會(huì)又想殺了讓我看著你吃肉吧？”

我抱怨了一句，卻也沒再多說，拿了錢便出門去了。

畢竟以前老爺子就總是神神叨叨的，每逢初一十五也沒少殺雞上香，倒也不稀奇。

只不過今天是初三，按理來說要?dú)㈦u也該是前兩天就殺完了呀，難道特意等著我回來好使喚我？

一路嘀咕著收了九只大公雞，弄回家后，我便去了小六子家。

還沒進(jìn)門，便聽到里面?zhèn)鱽硪魂嚡偪竦墓贩?，緊接著便見六子叔和小六子猶如見鬼一般沖了出來，滿臉皆是驚恐。

“叔，六子，怎么了？”

我一愣。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六子叔喃喃念著這句話，連滾帶爬的跑遠(yuǎn)了。

倒是小六子，被我一把拉住，渾身抖的不行，臉色慘白的抓住了我的手：“哥，我媽瘋了！她把我家狗咬死了！”

話音剛落，便見六子?jì)饛奈堇餂_了出來，披頭散發(fā)滿身是血，整個(gè)人猶如瘋子一般，跌跌撞撞而來。

我頓時(shí)大吃一驚，想也不想便抱著小六子往外跑。

六子?jì)鹪诤竺娓F追不舍，電光火石間，我似乎瞥見她嘴里有什么東西。

好像……是獠牙！

這個(gè)認(rèn)知，讓我心驚膽戰(zhàn)，抱著小六子沒命的跑。

沒跑幾步，就見村里人蜂擁而來，為首的正是村長大山叔。

“六子！”

六子叔一個(gè)箭步?jīng)_了上來，將小六子接過去，卻不料六子?jì)鹨呀?jīng)追了上來，張嘴便沖著我咬了過來。

我心下一慌，想也不想便伸手去擋，心中已然做好了被咬的準(zhǔn)備。

就在此時(shí)，原處傳來一聲雷霆厲喝：“孽障，還不快滾！”

隨著說話聲，爺爺握著家中那把掛著積灰的桃木劍，疾步而來。

也不知為何，見爺爺來，六子?jì)疝D(zhuǎn)身便跑。

爺爺卻并未追趕，只是將手中桃木劍用力一擲，重重刺向了六子?jì)鸬谋场?/p>

剎那間，一道尖銳刺耳的慘叫聲沖天而起，震的我耳膜刺痛不已，再看村里人，一個(gè)個(gè)捂住了耳朵，滿臉痛苦的蹲了下去。

而六子?jì)穑驳乖诹说厣稀?/p>

“翠芳！”

六子叔心中著急，想上前卻又不敢。

爺爺擺了擺手：“去吧，已經(jīng)沒事了。”

他這才快步?jīng)_了上去，將暈倒的六子?jì)鸱隽似饋怼?/p>

我壯著膽子去看，卻見六子?jì)鹉樕珣K白無比，卻已經(jīng)恢復(fù)了正常，嘴里也再無獠牙，仿佛先前是我的錯(cuò)覺一般。

再看爺爺，我又是一驚。

剛剛還精神矍鑠的老頭子，怎么這一會(huì)的功夫就老了那么多，背都有些駝了。

不等我上前，他朝大山叔走了過去，腳下有些踉蹌。

大山叔一個(gè)箭步上前扶住了他，眉頭緊皺：“徐叔，你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我的，現(xiàn)在這樣可不行?。?rdquo;

“最后一次，放心吧！”

爺爺?shù)穆曇魸M是疲憊，重重嘆了口氣：“以后再也不會(huì)了，不會(huì)了……”

說罷，轉(zhuǎn)身背著手往家里走。

我聽的一頭霧水，張嘴便要問。

“徐稷，回家了。”

爺爺?shù)穆曇暨h(yuǎn)遠(yuǎn)傳了過來。

大山叔似乎看穿我心中所想，亦是擺手道：“聽話，跟你爺爺回家去。”

見他明顯不愿意說，我只得將滿心疑惑壓了下去，轉(zhuǎn)身追上了爺爺，開口道：“爺爺，到底是怎么回事，六子?jì)鹪趺戳?？為什么你還會(huì)驅(qū)鬼，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咱家的桃木劍不是你說撿來的嗎，怎么那么厲害？”

我心中有太多的問題需要解答了。

爺爺卻是一言不發(fā)，眉眼間滿是疲憊，只低著頭往前走。

直到進(jìn)了家門，他才腳下一軟，倒了下去。

“爺爺！”

我臉色大變，慌忙扶著他要往床上走，誰料他卻強(qiáng)撐著不肯動(dòng)。

良久，他才顫抖著擠出兩個(gè)字來：“棺……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