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揚神色怪異，回想起供桌上僅插兩柱香的奇怪香爐，“你就是這座村莊供奉的那頭鬼？”

老嫗的目光卻在司盼旋身上肆意游離，毫不掩飾那令人不寒而栗的貪婪之色，舔了舔嘴唇，陰惻惻地應(yīng)道：“不用好奇我的身份，今晚我們就見面好嗎？”

“無藥可救。”不等對方把話說完，陸離提刀疾行，一躍而起。

鋒利的刀鋒在晨輝的照耀下銀光閃爍，于半空中揮舞出一道殘影，攜著破風聲對著老嫗重重砍下。

二者銳利的目光在此時交匯，猶如針鋒相投。

老嫗?zāi)樕细‖F(xiàn)一抹玩味，以與這副身軀極不相符的速度向一旁迅速閃避，抬手一揮，遣散人群。

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下，老嫗緩緩地挺直了原本勾勒的身型。

骨骼碰撞，發(fā)出一陣令人膽寒的“咔噠”脆響。

“老板叫我來陪你玩玩。”老嫗口中發(fā)出的聲音又變得極為沙啞，仿佛支配這具身軀的鬼物又換了一個，饒有興致地看向陸離。

話音剛落，老嫗抄起拐杖，騰空而起。

而拐杖在半空中揮舞的弧度，落下的角度，竟與陸離先前那刀一模一樣。

看著老嫗矯健的身手，很難想象這副身軀先前還衰老得連走路都需要拄著拐杖。

陸離目露兇光，雙手提刀橫于身前，不躲不避硬接一擊。

“錚！”

看似木質(zhì)的拐杖卻在與長刀碰撞的瞬間，綻放出耀眼的火花。

從刀上傳來的力道竟將陸離擊退數(shù)米，腳掌沒入地面，犁出兩道長長的溝壑。

甩了甩有些發(fā)麻的雙臂，陸離神色凝重，從對方這一棒里展露出的技巧與力量，就能得知這將會是一場惡戰(zhàn)。

但箭在弦上，哪有不發(fā)的道理？

陸離低聲輕喝，再次提刀迎上，刀尖直刺老嫗胸口。

電光火石之間，老嫗的腳尖在地上輕點，扭轉(zhuǎn)身形，又以極快的速度躲過這刀。

以肩為軸，臂膀帶動手腕，猛地一抖，杖尖隨之點在刀身，震得長刀脫手而出。

可老嫗這副衰老的身軀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強大的力量，手掌、小臂的骨骼盡數(shù)斷裂，森森白骨刺穿皮膚，十分可怖。

見此情形，陸離心中發(fā)狠，伸出左手握住仍在空中震蕩的刀柄。

反手提刀，手腕翻轉(zhuǎn)，向前疾行數(shù)步，又是一刀揮向老嫗腹部。

刀鋒劃破厚厚的脂肪，黃白相間中滲出道道血絲。

老嫗低頭看著向外翻卷的腹部，此時已是血流不止，但他并不在意這些傷勢，一個靈媒而已，死了就再換一個。

笑瞇瞇地看向陸離，贊美之情溢于言表，“你很不錯，只可惜這副身體太差勁了。”

陸離沉默不語，準備再次揮刀結(jié)束這場戰(zhàn)斗。

“今晚我們會見面的。”那頭鬼物把話說完，就離開了這副身軀。

只留下老嫗癱倒在地，猛吐數(shù)口鮮血，陸離也隨之停下手上的動作。

她張了張嘴，輕聲呢喃道：“這跟說好的不一樣……”

“鬼話都信，愚不可及。”陸離看著老嫗倒在血泊中的身軀，眼中沒有絲毫憐憫。

直到雙眼完全渙散之際，她也沒能想通，這數(shù)十年來為了給它們斂財，什么缺德事都干過的自己，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站在不遠處的郁揚暗中施法，將老嫗即將離體的魂魄收至腰間佩戴的葫蘆之中。

這種該下地獄的靈體可不能讓她逃掉，若是化作厲鬼，又不知會為這世間帶來多少災(zāi)禍。

圍觀的村民們臉上的震驚之色逐漸被狂喜替代，他們絲毫不在意先前敬重的老嫗如何身死。

只要沒有利益，或是危及自身的事情，自私到極點的他們又怎會為了“情義”二字挺身而出？

反而都在祈禱自己能被選中，作為那些大仙在人間的執(zhí)行者，擁有比常人更加悠久的生命。

金錢、地位、權(quán)力，都在老嫗身死的那一刻，變得觸手可及。

當人群逐漸散去，只留下老嫗生前的家人還留在原地，看向陸離的眼中滿是憤恨。

他們不敢想象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自家族人今后會被村民們用怎樣的態(tài)度對待，一時間接受不了這種落差。

就是眼前的這人剝奪了他們曾擁有的一切，但又忌憚陸離所展現(xiàn)出的強大戰(zhàn)力，將老嫗的尸首收走之后，便灰溜溜地離開了。

陸離轉(zhuǎn)過身子，對郁揚和司盼旋輕聲說道：“你們帶余叔先走。”

“還不確定今晚究竟有多大的陣仗，現(xiàn)在可是我們離開的最好時機，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郁揚的語氣中透露出些許擔憂，實在想不明白陸離為何會提出這種建議，難不成打算獨自面對群鬼？

“斬草若不除根，就是白費力氣。”陸離收刀入鞘，繼續(xù)說道：“拖下去只會有更多人喪命，而有些事情也總得有人去做。”

司盼旋雙手環(huán)胸，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們會留下來。”

郁揚回過頭，看著司盼旋神色之中透露出的堅定，心中若有所悟。

每年都有學生走出學府，在師長的鼓勵下游歷四方。

每年都有學生在這途中身死道消，但年年都是前赴后繼，如同浪潮一般生生不息。

不為別的，只是為了……

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