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將手中的瓜皮帽扣在頭頂,用手捋了捋自己下巴上的羊角胡。
“好生奇怪,不過年不過節(jié)的,誰過來給我送禮!”
李富貴回:“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翁,牽著一頭驢,驢上還駝著一個大姑娘。瞧著都是生臉,想來不是咱們江源鎮(zhèn)的人!”
奶奶在身后說。
“說不定是剛剛在鎮(zhèn)子里落腳的外地鄉(xiāng)民,初到咱們這地方,想來拜見一下大族長,通通門路唄!”
爺爺點點頭,一拂衣袖。
“前頭帶路,引我去看看。”
那天正是秋分時節(jié),剛剛換季,天氣尤其的陰冷。西北瘋狂卷著在空中亂舞,成片的灰云把陽光遮得嚴嚴實實,看樣子該是要下雨!
爺爺跟著李福貴剛走出屋子,那猛烈的狂風險些要把爺爺?shù)墓掀ば∶毕频?!爺爺一手捂著帽子,三步并作兩步快速走到我家大門口。
只見門口當真是一男一女,男老女少。
男的大約七十多歲,身量矮小,體態(tài)有些笨拙,他穿了一身單薄的灰色布衣,黑色麻布的褲子,腳上打著緊緊的綁腿,頭上戴著一頂雨蓑,透露出斑白的鬢角??催@穿著打扮,老人家倒不像是一個腰包豐厚的,充其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nóng)家人。
老翁站在我家大門口,手里拉著一條韁繩,韁繩后面拴著一頭驢,那驢生的也是好般矮小,通體黑漆漆的,不停的用后蹄兒在地上刨著灰。正如同李管家所說的那樣,這驢上還駝著一個大姑娘。
大姑娘一身的紅衣紅褲,頭上黑黝黝的秀發(fā)扎成了粗粗的一股大辮子,垂在肩膀的左側(cè)。只不過這個女人有些害羞,一直死死的垂著頭,爺爺卻看不清她的模樣,只是看到姑娘的兩條小腿兒在驢上不停地晃蕩著,搖來搖去,擺來擺去,一雙工工整整的三寸金蓮不停地敲打著驢的腹肉。
那姑娘唯一有些奇特的是,她的手中還撐著一把泛黃的油紙傘。竹子的傘柄,紙傘上面畫著花鳥魚蟲的工筆畫,我爺爺離這姑娘足足有半丈的距離,竟然仍可以清晰的聞到這柄油紙傘上散發(fā)出來的強烈的霉味兒。
爺爺心中狐疑,這天氣雖陰,可卻并未下雨。眼前這老頭與少女,為何一個頭帶雨蓑,一個手撐油傘,雖說倒是有未雨綢繆這么一說,可是二人未免也太過多此一舉了些!
爺爺雖然這樣想著,卻也沒有表露出來,既然是遠路來的外鄉(xiāng)客,我爺爺作為江源鎮(zhèn)的族長,自然也要體現(xiàn)出大家的風度,以禮相待才對。
隨即,爺爺拱手上前,與這老頭和少女搭話。誰成想,爺爺剛走上前一步,一股強烈的土腥味兒,還有食物腐敗糜爛的惡臭味兒便涌入鼻腔。
這一老一少的身上,都充斥著滿滿的腐敗的味道。老頭身上是塵土摻著谷樹皮的爛木頭味,姑娘身上就是臭魚爛蝦的腥臭與咸酸。
“二人莫不是打漁的?”爺爺私心想著,卻也不好意思發(fā)問,起初微微的一皺眉頭,隨即便立刻恢復了平時的和顏悅色。
“不知道這位老大哥今日登門有何貴干?”
爺爺其實心里明白,這老頭說是要來送禮。
那老翁拱著手十分謙卑的回應。
“得知大族長家中添丁進口,今日是貴府小公子滿月,我父女二人特意前來祝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