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陽沒想到局勢變化如此之快,他剛剛鐵了心的不想攪合進皇宮那個深潭里,可這殿下不知是發(fā)了哪門子的癔癥,偏要把他這個無關緊要的人弄在自己身邊。他不過是頭一次進宮湊熱鬧,就有此等“好事”落在自己頭上,當真是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見他沉默著不答,一時間晚宴上的氣氛又緊張了起來。正是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穆將軍倒是直直地向前走了幾步,恭恭敬敬地向李治行了跪謝禮。
“陛下見諒,犬子第一次面圣,不大懂規(guī)矩,沖撞了陛下和殿下。方才定是一時太過欣喜忘了謝恩,臣這個做父親的就先替犬子謝恩了!”
穆將軍雖是武將,但在沙場上練出來的氣場可比那些個文弱的文官們強了太多,他這番話說的,既挽了李治和殿下的面子,也保了自己兒子,還讓那些個在一旁看笑話的文官們無話可說。
穆陽捕捉到了父親偷偷向他使的眼色,只得附和著也跪了下來。
“穆陽謝陛下恩典,謝殿下恩典,失禮之處,還望陛下和殿下恕罪。”
李治哈哈一笑,擺擺手示意兩人免禮。
“今兒可當真是個好日子,為皇子挑了兩位好師傅,這下文武都不用愁了!”
群臣都忙忙道賀,哄得李治連最后那點怒意都煙消云散了,又恢復了那紅光滿面的模樣。
李賢卻脫力了一般,險些失了重心,踉蹌著后退幾步,坐了回去。滿臉的冷汗,不住顫抖的身子,都與這熱鬧非凡的晚宴格格不入。
再向下看去,一邊是圍著武承澤道賀的,一邊是圍著穆陽道賀的。武承澤依然頂著那張恰到好處的笑臉,而穆陽則是滿臉的不屑一顧。
這時他才恍然醒悟,因著自己一時意氣用事,竟將一個無辜的人卷進了自己和武承澤的爭斗中。穆陽應當是不愿意的吧……沒來由地對這人多了些愧疚。
“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就要掉腦袋了!”將那些個假惺惺來道賀的人一一應對走,穆將軍回過頭來就對著穆陽一頓猛訓,兩只眼睛像是要噴出火來,“為父知道你志不在此,但這是皇宮!哪里由得你胡來!日后進了宮,更是得收斂著點性子!到時再惹了事,為父也救不了你!”
穆陽聽得心下一酸,到底是父子連心,就算他未曾與父親怎樣親近過,父親還是替他想的,訓斥歸訓斥,關心也是半分未少。當下就乖順地應了一聲。
“穆公子,可方便借一步說話?”
穆陽轉身便撞上了一個宮女打扮的女孩子,看著好生眼熟,仔細一想,才發(fā)覺好像是剛剛殿下身邊站著的宮女。猶豫片刻,就點頭答應了。
宴會正進行得如火如荼,幾名姿態(tài)輕盈的舞女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群臣都喝的暈暈乎乎,只顧著賞舞叫好,根本就沒人注意穆陽這邊的動靜。他跟著那宮女左拐右拐地走著,耳邊的喧囂也越來越遠,停下來時,儼然是在一個假山背后。
那背著身立在那里的,正是李賢。
“沉香,下去吧。”
“是。”
四下一片寂靜,兩個人第一次這樣面對面,都有些不自在。
李賢怕自己不說話,穆陽也不好開口,便干咳一聲,說道,“本宮知道穆公子不愿領這個差事,只是今日事出有因,本宮也是無路可走,只能委屈了穆公子。”
穆陽沒料到李賢這般費勁叫他過來就是想說這個,支支吾吾地也不知該如何答復,只能含含糊糊的嗯嗯幾聲。
“只是有一事,本宮想求穆公子應允了。”
“殿下言重了。”
這殿下與他看過的話本里的皇子都大相徑庭,不光不盛勢伶人,還禮貌客氣的很,明明只有十二歲的年紀,卻像是看盡了人世滄桑一般的老成。
“穆公子,本宮想讓你做武術師傅并不是一時亂語,本宮是當真想學,請公子日后進了宮,不必像那些人一般唯唯諾諾地奉承本宮。本宮要的,是公子一身的真本事。”
李賢眼中閃著光亮,他明白,目前他改變不了大的局面,但可以用各種方法讓自己變強。上一世他從未碰過武術,因此會在遇刺時拖累了沉香,會在最后被武承澤喂毒酒時毫無還手之力……這般看來,他上元節(jié)這一戰(zhàn)還不算糟糕,雖然沒能甩掉武承澤那個大毒瘤,但是卻得了穆陽。
“殿下放心,在下定當竭盡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