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賢此刻渾身上下已無一處干好的,中衣早已濕透,濕噠噠地黏在身上,不止如此,連頭發(fā)也在滴水,所經(jīng)之處地上都是好大一灘的水。
沉香趕忙去扶李賢,卻在觸及到他的身子時忍不住地顫了一顫。
李賢身上,哪里還有一絲溫度啊……
“替本宮把身子擦干,再拿一身干凈的中衣來,然后把那些水處理干凈,不要被別人發(fā)現(xiàn)任何蛛絲馬跡,待一切都做好了,沉魚,你去太醫(yī)署請?zhí)t(yī)來,沉香,你就去父皇那里哭訴,說本宮不知怎地就突然病重了,恐怕難以撐過今夜……”
“殿下,您這是何苦呢……”
“你們照做便好,自有本宮的道理。”
天還未亮,大唐皇宮里便是燈火通明,來來往往,亂作了一團。
皇子宮外,那些個原本要守夜的宮人們跪了一地,個個面色蒼白。
太醫(yī)署的太醫(yī)們也是忙的不可開交,苦不堪言。
誰曾想突然嚴重成了這般半死不活的模樣。
“李太醫(yī),昨日你不是說皇子的身體健壯,現(xiàn)在這又是怎么回事!”
“啪”的一聲,桌上的茶具就被李治撫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李太醫(yī)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伏在地上,惶恐萬分,“臣……臣也不知啊……殿下這病來的實在蹊蹺……”
“父皇……”
“賢兒……賢兒你感覺如何?”
一聽到李賢的聲音,李治也沒心思聽李太醫(yī)的話了,急匆匆地往榻上靠過去,臉上盡顯焦灼。
“父皇,都怪兒臣管教無方,沉魚那膽大包天的丫頭……竟跑去父皇那里胡鬧了……”李賢作出一副懊惱不已的神色,說罷,還朝著跪在床邊的沉魚重重地瞪了一眼,“還有外邊那些宮人,是兒臣……兒臣嫌他們礙眼,這才遣了他們,父皇莫要遷怒于他們……”
“你呀……”李治雖仍有怒氣,被李賢這么一說,也就不好發(fā)作了,無奈地嘆了口氣,“你這般心善,朕若再追究,倒顯得不近人情了。”
“李太醫(yī)也是,兒臣這般模樣,的確不關(guān)他的事……”李賢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伸手捏住了李治的衣襟,“父皇,兒臣有些話……不方便被外人聽了去……”
李治沉吟片刻,扭頭道,“除了貴公公,其他人都退下吧。”
貴公公是宮里的管事太監(jiān),從李治還是皇子時便跟在他身邊,是李治最寵信的宮人,因此李治也幾乎不避諱他。
李賢皺了皺眉,雖對那個貴公公心有顧忌,還是不敢說出口,只能由著他待在了內(nèi)殿里。
要知道他可是跟武家一伙的。
“父皇,您可知兒臣為何突然病得這般厲害么?”
“定是李太醫(yī)醫(yī)術(shù)不精。”李治冷哼一聲,“賢兒不必為他求情,小小風(fēng)寒都醫(yī)治不好,太醫(yī)署怕是用不上這樣的人才!”
“不……不是的……”李賢面露焦急之色,作出欲言又止的樣子來,“若是說來……怕是會讓人覺得荒誕了……”
“無妨,眼下也無旁人,賢兒說與朕來聽,無甚不妥的。”
李賢苦笑一聲,緩緩地點點頭,“那兒臣就說了,父皇聽了……可莫要惱兒臣。”
“但說無妨。”
“兒臣方才睡下后,只覺得腦袋昏沉的厲害,迷迷糊糊的,誰知竟入了夢魘……”李賢重重的吐出一口氣,仿佛仍心有余悸,“若是夢見別的,兒臣斷不敢深夜叨擾父皇,可是……可是兒臣夢到的,是大唐的未來……在夢中,父皇選了武公子來輔佐兒臣,兒臣也十分重用于他,可到最后……最后……他卻出人意料的,害死了兒臣,奪走了我們大唐的江山……”
李治面色一沉,厲聲道,“胡鬧!這是何等荒唐的事情!”
“兒臣心知父皇不會相信,兒臣也不信……”李賢冷汗直流,卻還是撐起身子,鄭重的說了起來,“父皇,兒臣被這夢驚到了,一直心神不寧,兒臣知道此事聽起來似是無稽之談……可是!可是萬一這夢準了呢!”
李治沒有回應(yīng),靜靜地坐在一旁,手指卻在飛快地轉(zhuǎn)動著拇指上的扳指。
李賢知道,李治這是聽進去了,李世民曾經(jīng)說過要他斬殺武則天。
畢竟身為李治,對待江山社稷上的事情,總要謹慎萬分。
寧可錯殺一百絕不放過一個,也是常有的事情。
“那武承澤何時惹到了賢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