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當我醒來之時,我依舊躺在道爺?shù)膽牙?。不同的是,我身上蓋著道爺?shù)牡琅邸?/p>
雖是山頂,又是一夜風雪過后,但躺在道爺懷里的我卻感覺不到絲毫寒冷,反而有一股溫暖由心而生,這一刻我居然有一種喊道爺為“父親”的沖動!
也不知道道爺是如何知道我醒了的,在我睜眼的同時,原本閉目養(yǎng)神的道爺也同一時間睜開了眼。
我和道爺同時起身,我把道袍脫下還給道爺。道爺卻絲毫不在意的把道袍重新披在了我身上,然后說道:“你穿著衣服睡醒,會冷。”
就這么簡單的一句話,讓這個臟兮兮、邋遢的道爺,瞬間在我內(nèi)心里高大起來,我何曾受過如此關(guān)愛?就算是班主,也沒有道爺如此貼心啊!
那一刻,我鼻頭一酸,“哇”的一聲就撲到道爺懷里哭了起來。
那一刻,我原本的警惕被道爺?shù)倪@一句話擊碎,心里始終有一種道爺即是父親的感覺……
良久,我哭聲漸停,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道爺。
道爺卻是寵溺的摸了摸我的頭,說道:“你的身世我已經(jīng)知道,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今后不論你是否是我徒兒,我也會將你視為親生兒子對待!”
這句話從道爺嘴里說出來,我是信的!
我小幅度的點了點頭,用道爺臟兮兮的道袍擦干了眼淚。
道爺牽著我的小手走到鐘杵面前,然后把我抱了起來,說道:“小一兒,陳班主說你沒有名字,一直以來他們都是喊你‘小一兒’,今日起,你就隨我姓,我給你取個名字如何?”
我要有名字了?我驚喜的點了點頭,回應(yīng)道:“道爺,那你姓什么?”
“我姓鄭,叫鄭繼道。你就叫鄭道生吧,小名還叫小一兒,如何?”
鄭道生!鄭道生!
當時還僅有七歲的我,根本不能明白這個名字的全部含義,但有一個含義,是我知道的,那就是——道爺叫鄭繼道,我叫道生!道爺是真的把我當親生兒子!
我興奮的拍了拍手掌,我很喜歡這么名字!
道爺指了指鐘杵,眼中突然爆發(fā)出一股精光,那是期待、期盼!
道爺說道:“小一兒,推動它,讓它把天地疏鐘撞響!”
原本還沉浸在有名字的喜悅中的我,瞬間被道爺一句話說到有些無語。
一根成年人雙臂抱環(huán)粗的鐘杵,山頂?shù)奈L都不能吹動它絲毫,道爺讓我這個年僅七歲的孩童推動它?
“當然不是讓你用力氣推動它,用心去推,才能推動。”道爺似乎看出了我疑惑。
可我還是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做。
“把你的手放在鐘杵上,你自然會有感應(yīng)。如果有感應(yīng)了,你就在心里默念‘鄭道生,生辰未知。今,欲拜入無名一脈,為無名第二十一代傳人,御我道職責,遵我脈之約,告惟師祖,祈求順應(yīng)!’”
道爺說的那段話其實就是疏文,一般來說是要筆墨于紙,徹于瑯函后焚化的。
但由于我這一脈情況特殊,所以改為心念上表。
可這段疏文對于當時的我來說太過晦澀深奧,道爺一個字一個字的教我念,我也花了足足一刻鐘才勉強記住。
道爺又讓我背誦了幾遍,確認無誤之后,我才把手放在了鐘杵上。
大概過了幾秒鐘,我突然感覺鐘杵里有一股柔和的力量發(fā)出,從我的手掌直通我全身。那股力量帶著浩然的祥和之氣,讓我不自覺地就閉上了眼睛。
緊接著,腦中突然出現(xiàn)一個聲音在盤問我。
“是否要敲響天地疏鐘?”
我遲疑了一會兒,但腦中卻不停回想起之前道爺?shù)难凵?,那種濃烈的期盼和希望,讓我心里頭一陣火熱。
我又回想起今日道爺對我的愛護,敲響這天地疏鐘,也是我內(nèi)心真實想做的事!
“是!”
我在腦中回應(yīng)那個聲音,接著我就將剛才的疏文在默念了出來,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感應(yīng),但我當時就控制不住自己,就這樣做了。
過了許久,又好像沒過多久,腦中那個聲音再一次出現(xiàn)了,這次只有一個字:準!
腦中那個聲音剛落,我就感覺那股力量從我身體里瞬間抽離,連帶著我身體的一些東西,一起順著我的手掌回到了鐘杵。
接著,那成年人雙臂抱環(huán)粗的鐘杵自己動了!我的身體也隨著鐘杵的搖擺而動,看上去就好像是我推動一樣。
再接著,一陣震耳欲聾的“咚”聲,一下子從鐘里傳出,在這山頂上如同驚雷一樣回蕩不已……
如果此刻山頂還有第三個人的話,他就能看到道爺面上的驚喜的表情。
原本我以為鐘杵只是敲擊一下天地疏鐘而已,卻在我準備收回手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我卻怎么也動不了。
緊接著,鐘杵又一次緩緩前推,第二次敲擊在天地疏中上,發(fā)出第二次“咚”聲。
“??!”我聽到道爺發(fā)出了一聲驚嘆,但此刻的我連扭頭這么簡單的動作都做不了。
“咚!”第三下鐘聲響起,聲音比前面兩聲更加大!
此刻的道爺,臉上的表情在我敲響第二聲鐘聲的時候,就已經(jīng)從驚喜轉(zhuǎn)成了狂喜。可當?shù)谌曠娐暻庙?,道爺卻皺起了眉頭,嘴唇微微顫抖著,這是人在有極度情緒的時候才有的表現(xiàn)。
當?shù)谌虑脫籼斓厥桤姾?,我的身體終于可以動了,我只感覺身體里好像有什么東西,和那股力量一起被抽離出來,隨著敲響第一聲鐘的時候,就永遠被封在了那口巨大的天地疏鐘里。
我扭頭看向道爺,卻看到道爺眼神無比渙散,像是沉浸在思緒中的樣子,弄得我也不敢打擾到他,只得百般聊賴的等著道爺清醒。
而當時的我不知道的是,在我“敲”響天地疏鐘后,鐘聲遠播開來,山腳下的一個只有四戶人家的小村子里,紛紛走出了八個人。
那八個人都不約而同的朝著山頂望去,臉上都有著高興的表情。其中有一名中年男人,他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鏡,喃喃自語道:“終于是要來了!”
當?shù)诙?、第三聲鐘聲傳到的時候,八個人之中的四個人卻和道爺一樣,都是眉頭深鎖著,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