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烈回到家,將自己全部家當(dāng)都翻了出來。
他壓根就沒什么值錢的東西,稍微值錢的東西早就被他便宜賣了,眼下也就只有一些破破爛爛的衣服和生活用品,完全就沒有帶回去的必要。
索性直接那些將東西都扔到垃圾桶,再回來時,陰冷的房間越發(fā)的空蕩蕩了。
躺在木板床上,徐烈忍不住發(fā)起愁來。
他老家雖然里天海市不遠(yuǎn),也就兩個多小時的火車,可走回去的話……
走回去倒也不是不可以,他這個體力走走歇歇應(yīng)該還是能回去,就是明天一天只怕是到不了家了。
剛才收拾東西的時候,他又趁機將家里翻了個遍。
早上出門的時候,好不容易才在角落里翻出來了兩個的硬幣,這會第二次掃蕩,已然是連一毛錢都翻不出來了。
實在沒有辦法,他也就只能步行了。
打定主意,徐烈沉沉的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
第二天醒來,徐烈洗漱一番,將鑰匙給房東留在屋內(nèi)的桌上之后,準(zhǔn)備動身回家了。
他剛從地下室出來,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掏出手機一看,是何鶯鶯打來的。
徐烈沉默了幾秒,將電話接了起來。
“徐大哥,你現(xiàn)在在哪,我現(xiàn)在能過去找你嗎?關(guān)于醫(yī)藥費的事,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想給你說一下!”
不等徐烈說話,何鶯鶯的倒豆子一般,自己先急切的說了一通。
徐烈知道小姑娘很善良,但也沒想到她會為自己做的到這個地步。
現(xiàn)在這個社會,誰不怕麻煩?普通的體檢她幫忙一下,也不是什么難事,徐烈可以理解,但醫(yī)藥費的問題,哪里是這么容易就能解決的?
徐烈很感動,同時心里還涌起一股復(fù)雜的情緒,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她。
他擔(dān)心小護士如果一直這么單純善良,遲早一天會被人騙。
遇到個知恩圖報的還好說,若是碰到像盧思哲、林毅這樣不知好歹的東西,她不僅是討不到好處,反而還會沾上一身腥臊。
徐烈正在心里組織著語言,電話那頭的何鶯鶯見他半天沒有說話,一連叫了好幾聲他的名字,才讓他回過神來。
“不用了,我今天就要回老家了。”
“謝謝你的好意,空了把你的銀行卡號發(fā)我一個,回頭我把昨天的費用一并轉(zhuǎn)給你。”徐烈頓了頓,壓著嗓子繼續(xù)道:“祝你以后工作順利,記得以后不要再這么傻了,幫助別人可以,但不要太……社會太復(fù)雜,當(dāng)心別人給被騙了。”
徐烈猶豫了一下,還是不想將太殘酷的現(xiàn)實告訴她,故而只會簡單的交代了一句。
何鶯鶯明顯沒有聽進去,她著急的說道:“徐大哥先別回去,等我說了我的計劃,你再做決定也不遲?。?rdquo;
“真的不用了,這段時間剛好可以回老家陪陪我媽,就不浪費在醫(yī)院了。”
“可……”
何鶯鶯還想再勸說他,被徐烈給打斷了,“時間不早了,我要準(zhǔn)備出發(fā)了,你記得發(fā)我卡號,再見。”
說完,徐烈便掛了電話。
何鶯鶯沒有放棄,緊接著又給他打了過來。
看著一直響個不停的手機,徐烈按著按鈕將聲音調(diào)到最小。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索性就沒有接她的電話。
何鶯鶯接著又打了七八次,徐烈直接將手機放在了身旁共享單車的車簍里,任憑它在那里拼命的響著,自己則是看著遠(yuǎn)處發(fā)呆。
直到何鶯鶯終于放棄了給他電話,徐烈這才將手機給拿了回來。
他看了手機,上面顯示著未接來電的數(shù)量,忍不住心里一陣酸楚。
強壓下情緒,徐烈正準(zhǔn)備將手機收回口袋里,突然一陣眩暈感襲來,他只覺得眼前一花,下一秒,他整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仰躺下去……
身后是他剛才從地下室上來時走的樓梯,徐烈眩暈尚且還有一點意識,他心慌意亂的一通亂抓,好在被他抓住了身旁的樓梯扶手,這才穩(wěn)住身子沒有從樓梯上滾下去。
驚心動魄之后,徐烈整個人都是大汗淋漓,他后背貼著墻,一點點滑坐到地上,休息了好一會,眩暈感才終于有所緩解,只是他仍舊難受的有些喘不上氣來,也不知道是這天氣的原因,還是他腦子里那個瘤導(dǎo)致的。
時值盛夏,暴風(fēng)雨從來不會按天氣預(yù)報的套路出牌,烏云壓的很低,倒是與徐烈的心情如出一轍。
徐烈坐了好一會,終于恢復(fù)過來,他看了看手機顯示的時間,起身準(zhǔn)備出發(fā),卻還未等他往前走上兩步,大滴大滴的雨水打了下來,眨眼的功夫,外面的地上就濕透了,甚至還淌起湍急的水來……
將將從地上爬起來的徐烈很是無語,看著外面電閃雷鳴,瓢潑大雨下得跟天上開了個水龍頭,不要錢的往下倒水一樣。
這天氣惡劣的,就算他有傘,也沒發(fā)步行著走出天海市。
更何況他窮的連把傘都沒有。
地下室的那間房子,徐烈早上醒來之后就給房東打電話做了退租,鑰匙還被他留在了屋子里,他這是既不能往前走,也沒法朝后退,正所謂進退兩難,正好就是他的現(xiàn)狀。
看著瘋狂的大雨,徐烈無奈的又坐回了剛才的位置。
樓道口,不斷的有人從外面跑進來,從徐烈身邊路過時,都要好奇的看他一眼。
徐烈起初還滿不在乎,裝作沒有注意他們的視線,可時間久了,也架不住一直被人看著,他無奈的從地上起來,決定換一個地方待著,這雨要不停,他總不能躺這樓道口一直堵著。
就算他再落魄,也還是要臉的。
徐烈拿起地上的一個塑料袋,里面是他全部的行李,正要將他舉在頭頂往外沖時,他口袋里的手機發(fā)出叮的一聲脆響。
又有人給他發(fā)信息了。
徐烈頓了頓,心想,大概是何鶯鶯給他發(fā)的吧?
除了何鶯鶯,應(yīng)該也沒人會想著主動聯(lián)系他了。
他沒打算看手機,準(zhǔn)備等回家借點錢了,再去銀行給她匯款。
徐烈接著又往前走了幾步,手機突然連著響了好幾聲。
依舊是是短信,那邊發(fā)的很急,叮叮叮的聲音接連不斷的響著,密集得都快變成一首曲子了。
徐烈不得不停下腳步,他無奈將舉著塑料袋的手從頭頂拿下來,掏出自己的手機。
果不其然,短信的發(fā)件人全是來自他手機里的唯一收件人,何鶯鶯。
“徐大哥,你能不能別回去,相信我,你的病一定可以治好的。”
“徐大哥,你已經(jīng)在回去路上了嗎?是汽車,火車,還是飛機?”
“徐大哥,你老家在哪,可以告訴我嗎?我放假了就去看你。”
“……”
“對了,徐大哥,昨天還給你的那件T恤,我在上面的口袋里放了兩百塊錢,你看到了嗎?記得買點天海市的特產(chǎn)給你媽媽帶回去,到家后給我打個電話或者發(fā)個短信!”
她一連發(fā)了很多條,看著手機上的字,徐烈覺得自己的視線越來越模糊。
淚水肆意的流淌下來,在滂沱的大雨伴奏下,被掩飾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