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得意,覺得之前和李奶奶交好的決定,是在太明智不過了,這不才多久,她就幫我介紹人來看事。
在電話里應(yīng)承下來以后,我繼續(xù)去轉(zhuǎn)車。
一路舟車勞頓,風(fēng)塵仆仆趕回家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快暗下來了,家家戶戶都差不多開始了晚邊的活動。
放好行李后,我才想坐下喘口氣,李奶奶就找上門了,眉頭緊鎖,似乎遇見了什么煩心事,但在看見我后,還是勉強笑著和我打了招呼。
這位可是我的大客戶,必須得伺候好才行。
于是便關(guān)切的問她怎么了。
李奶奶唉聲嘆氣的說:“還不是我家那兩個孽障,之前還黏黏糊糊好的跟一個人似的,結(jié)果這兩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鬧起了離婚。”
聽李奶奶這么一說,我心里就有數(shù)了。
先前孫曼用情花蠱控制李原,才使李原一顆心都落在她身上,但后來孫曼狐妖附身,李奶奶來找我看事,被我發(fā)現(xiàn)了她在李原身上下情花蠱,還拿走了情花蠱。這李原沒了情花蠱控制,感情自然也就變質(zhì)了。
我先前隱瞞了部分真相,這會也不好自打嘴臉,就安慰她說:“您就別煩了,指不定人家夫妻倆過個兩天又和好了呢。”
李奶奶說希望這樣就好了,邊手上遞給我一張聯(lián)系方式,又說她可是和老姐妹打包票我能幫她解決好的,讓我一定上點心,別讓她在老姐妹面前丟臉了。
我應(yīng)她都包我身上讓她放心就是,都還沒來得及問她老姐妹兒子遇上什么事了,樓下就傳來哭天搶地的爭吵聲,和有人摔東西的動靜。
那是李原和孫曼在爭吵。
李奶奶頓時氣得兩手一拍大腿,煩躁地罵了一句‘這兩個冤家’,就胡亂把寫了聯(lián)系方式的紙條塞我手里,急匆匆地要下樓,末了,一腳踏出門后,又回頭交代我說就說是她介紹過去的,讓我自己和那邊聯(lián)系,之后蹬蹬蹬跑下樓了。
講真,造成這種局面我是氣虛的,但孫曼既然有膽子下蠱,就要有承擔(dān)后果的勇氣。
這么一想,我也就理直氣壯,沒什么可虛的了。
之后我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水流沖涮過身體,引起一陣陣微微刺痛,我摸著青青紫紫的肌膚,嚴重懷疑白乙其實不是什么神龍,而是只狗精,不然他怎么把我當(dāng)成肉骨頭一樣來來回回地,埋了啃,啃了埋,弄得我全是傷。
洗完澡出來,我就坐在沙發(fā)上面拿了浴巾擰頭發(fā)。
這時候,“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我起身拉開門,孫曼就在門口,雙眼紅腫,臉色憔悴不堪。
孫曼甫一看見我,眼淚驀地滾落下來,滴落在她鞋面上面。我見她這模樣,也不好多說什么,只嘆了口氣,讓她先進來。
讓她坐下后,我?guī)退沽吮_水,跟她說:“先喝口水吧。”
然而這時孫曼卻突然死死捉住我端水的手,急切地問我:“你能不能把情花蠱還我?”
她說完,我定定看著她許久,直到把她看得心虛了,才回了她兩個字“不能”。
孫曼臉上立時露出濃濃的失望,眼淚如決堤的洪水一樣啪嗒啪嗒流個不停。
“我好愛他,但是他說我惡心,說我淫濺,不要臉,沒有男人就活不下去,這些我都可以裝做沒聽見,可他還要我滾出他家。我不要……我不要離開他。”
最后幾個字幾乎是尖厲的叫出來的,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情緒里了,眼神不知道落在了哪處,沒有焦點。
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我手背的軟肉里。
我像感覺不到疼似的,直直看進她眼睛里,然后一字一句的跟她說:“孫曼,情花蠱我有用,不能給你,但我可以給你另外一種蠱,但要付出代價的,你愿意嗎?”
孫曼眼睛里立時有了神采,語無倫次的回我:“我愿意,只要能留在他身邊,不管付出什么代價都行。”
真真是個瘋子般,飛蛾撲火地讓人心悸。
我回房間在床鋪底下一陣倒騰后,翻出一個密封小盅走出來,在孫曼滿懷希冀的眼神中打開遞給她看,一只通體粉嫩,像桃花花瓣一樣的蟲子。
“這是一只桃花蠱,你回去以后混著溫酒一起吞下,之后每天放一滴你的血偷偷讓李原服下。”
“謝謝,謝謝仙姑”。孫曼感激不已,一改頹廢,仔細記下我教她的使用方法后,抱著桃花蠱精神煥發(fā)地走了。
我送她至門口后,久久望著她的背影。
之后當(dāng)我打算回去繼續(xù)擦頭發(fā)的時候,一條細小的白龍忽然從我端給孫曼的茶杯邊沿掉了下來,小白龍揚起他那兩只小小的龍角,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小眼睛,問我:“你給她的蠱有什么用?”
小小的眼睛里帶了點疑惑。
我頓了一會,簡答的回他道:“沒什么,就是讓李原離不開她。”
小白龍從茶幾飛到我手上一圈一圈纏住我指尖:“你用不著對我下蠱,我就已經(jīng)離不開你了。”
他這話說的歧義大了,我忍不住心頭微微一顫,垂下眼瞼問他:“下蠱對你這種神龍也有用嗎?”
小白龍甩了甩一截小尾巴:“哼,我們龍得天獨厚,擁有最堅硬的龍爪和龍鱗,和對一切生物天然的血脈壓制,你要知道,一切妖邪術(shù)法都對我們起不了作用。”
聽了白乙的話,我有些失望,我學(xué)習(xí)馭蠱術(shù),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對上他而不至于太吃虧,可他現(xiàn)在告訴我,我的一切努力不過是在白費功夫。
我不由蔫了下來,只覺得一股疲憊從心頭升起。
白乙看我一眼,他大概可能以為我是身體上累了,忽然說道:“我那天是做的過火了些,你好好緩幾天,休息一下,以后我們再做的時候,我會控制好自己不弄傷你的。”
這話說的,我本來根本沒想這茬,但他這時候一提起來,反倒弄得我有些尷尬了。尷尬之余,竟然還有一絲對他這會的體貼而升起的隱秘竊喜。
意識到自己的詭異心態(tài),一時間,我既震驚又痛恨,不知所措之余,只能嗯了一句,趕快帶過這茬。
第二天吃過早飯后,我撥打了李奶奶給我的號碼,紙條上寫的名字是王大友,接電話的是一個聲音粗渾的中年男人,一聽我說是李奶奶介紹的,就非常激動的說他知道我給李奶奶解決過狐妖,就指望我也能幫他了。
“你先說說具體情況,讓我心理有個數(shù),才好做一些準(zhǔn)備”,我把手機放在桌上打開擴音,讓白乙也能聽見。
王大友于是開始說了起來。
“這事還要從幾十年前全國鬧大饑荒說起,那時候大伙都快把山上的樹皮扒來吃光了,我奶奶當(dāng)時剛好懷了孕,已經(jīng)餓到起不來炕眼看就要一尸兩命了,我爺爺沒辦法只好進山找吃的,我家有祖?zhèn)鞯墨C戶手藝,爺爺這一進山就還真就讓他找到了好東西。”
王大友說到這聲音里已經(jīng)帶了些哽咽。
“爺爺在陷阱里面捕到一只黃皮子,他當(dāng)時高興壞了,這可是救命的口糧啊,就不管黃皮子眼里露出來的哀求,把黃皮子帶回去掛在房檐下面剝了皮??伤蜷_肚子之后,這才發(fā)現(xiàn)這黃皮子竟然已經(jīng)懷孕了,肚子里有四五只已經(jīng)成形的崽子。但這殺都殺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把黃皮子燒了給我奶奶吃了。”
王大友說這的時候,我忽然就想起了白乙,爺爺拆了他廟砸了他神像,就引來這么慘痛的報復(fù),這王大友爺爺竟然吃了懷孕的黃皮子,想必報復(fù)會更加慘烈。
“吃了以后呢?”我追問道。
“吃了黃皮子以后沒多久,我奶奶就生了,可她生出來的根本不是人,而是長著黃皮子臉和人的身子渾身長毛的妖怪,我奶奶當(dāng)時就發(fā)瘋一樣把生出來的東西摔死了,自己也一頭撞死了,之后是我媽,忽然有一天竟然脫光了衣服跑進山里,回來以后肚子就大了,神志也不清了,嘴里一直說一些要報復(fù)我們家的話,最后也生了妖怪跳河里淹死了,還有我嬸嬸,我侄女……現(xiàn)在它又來纏上了我女兒……何仙姑,你可一定要救我女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