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過去,柳安月四歲了。
她在電視上看到有關(guān)于合家團(tuán)圓的廣告,那天突然想起了鐘馗分別時說的,她有個舅舅。
而且,她舅舅投胎去了。
那是一個夏天,柳安月跟著她爸媽去了鄉(xiāng)下,她爸媽的意思是,要讓她長長見識,知道吃的東西不是憑空變出來的,而是土里長出來的。
鐘晚換好衣服,戴上碎花遮陽帽出了門。
“安月……”鐘晚一邊等著柳常青給她系綁帶,一邊呼喚著柳安月,“安月,我們要出發(fā)了。”
半晌,沒有回應(yīng)。
鐘晚和柳常青對視一眼,柳常青放出仙氣,尋找柳安月的所在位置。
最終,二人在隔壁家的一個角落找到了柳安月。
她蹲在那里一動不動,不知在看什么,認(rèn)真極了。
鐘晚上前,摸了摸柳安月的小腦袋:“安月,在看什么?”
柳安月轉(zhuǎn)過頭來,一雙清澈的眼睛閃亮亮的:“舅舅!”
舅舅?
鐘晚一頭霧水,朝著柳安月身后看去。
只見角落里縮著一條大黃狗,身旁圍了好幾只剛出生不久的小狗。
不知它是不是聞到了鐘晚和柳常青身上的氣息不同于常人,這會兒正齜牙咧嘴惡狠狠地盯著他們,一副怒而不敢叫囂的樣子。
柳安月說:“媽媽,這是舅舅。”
鐘晚哭笑不得:“安月,這不是舅舅,這是小狗。”
柳安月?lián)u頭:“不,這就是舅舅!”
鐘晚嘴角抽搐,想著閻王不會真的轉(zhuǎn)世成了狗吧?
柳安月抬手指了指那群小狗中,身子最弱的那只:“媽媽,我們把舅舅帶回去吧!”
鐘晚有些為難,那狗一看就活不久,她不想柳安月為此傷心。
鐘晚的目光環(huán)視一遭,選中一條最強壯的小狗,提議道:“安月,不如帶這只回去怎么樣?”
柳安月?lián)u頭:“不要不要,我要舅舅!”
鐘晚求助的看向柳常青。
柳常青站在一邊,不知是想到什么,笑盈盈的蹲在柳安月面前,摸了摸她的頭:“好,我們帶舅舅回家。”
“謝謝爸爸!”柳安月高興的撲進(jìn)柳常青的懷里,摟著他的脖頸撒嬌。
鐘晚無奈道:“你就寵著她吧。”
柳常青笑看她一眼:“閻王大人也是時候回來了。”
那個下午,三人哪里都沒去,守著一窩小狗直到那家的主人回來。
當(dāng)他們表明說想買下小狗的時候,那家主人覺得小狗身子弱,賣高價良心過不去,于是決定將小狗送給柳安月。
柳安月抱著直發(fā)抖的小狗,恭恭敬敬的沖那家主人鞠了一躬:“謝謝叔叔!”
那家主人感嘆道:“這狗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柳安月將小黃狗帶回了家,拿著她媽買的快遞盒,給小黃狗做了個狗窩,里面鋪上厚厚的軟墊,用來給小黃狗保暖。
時間一天天過去,不知哪天起,鬼界突然流傳出一件駭人聽聞的事。
遠(yuǎn)在異界度假的閻王,有一天在海灘曬太陽的時候,收到了崔判的電話。
“大人,有件事您大概得知道一下。”
“何事?”
“鬼界傳聞,您投了畜生道……”
閻王:“……”
幾日后,消失了許久的閻王回歸了。
不知是巧合還是怎么,就在閻王回歸陰間的那天,小黃狗突然就死了。
柳安月哭得傷心極了。
鐘晚和柳常青為了安撫她,決定把小黃狗的魂魄帶回陰間,順便,也讓柳安月見見真正的“舅舅”。
這日,閻王正在偏殿中與鐘晚柳常青敘舊。
殿外忽然傳來小女孩的笑聲:“舅舅別跑!”
“汪汪汪??!”
閻王撥弄著茶蓋正要啜上一口,頓時黑了臉,僵在那里。
鐘晚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哼!”閻王重重的將茶杯放回桌面,怒道,“你干的好事,還有臉笑!”
鐘晚神態(tài)自若的飲了口茶,無所謂道:“這事可跟我沒關(guān)系,誰讓你當(dāng)初扔下地府這么大個爛攤子走的,安月出生這么久你也沒回來看過一眼,她不認(rèn)你這事,怎么說也怪不到我頭上。”
閻王瞪著眼:“本王哪里知道你……”
“啊!舅舅那是粑粑不能吃!”
殿外的一聲驚呼,讓閻王的怒吼當(dāng)場噎住。
鐘晚毫不客氣的爆發(fā)出一陣狂笑,就連柳常青都沒忍住,嘴角上揚。
閻王氣得半死,這會兒看見鐘晚就心煩,擺擺手:“得了得了,以前的事兒就不提了,你把這丫頭留在這里陪陪我,讓她跟我熟絡(luò)熟絡(luò)。”
鐘晚本來不愿意,但柳常青說,留在陰間也行,還有兩年柳安月就六歲了,等上了學(xué)怕是沒什么時間回來,就讓她在陰間多玩兩年也不錯。
鐘晚打量了一下閻王的神情,一副不容她拒絕的表情,鐘晚想了想,決定讓柳安月自己決定。
“安月,你想跟爸媽回家,還是留在舅舅這里住一段時間?”
柳安月想也沒想:“回家!”
鐘晚說道:“那,回家了就見不到舅舅了哦。”
此舅指的是小黃狗。
柳安月不舍的看了一眼腳邊搖著尾巴哈著舌頭的小黃狗,又看了看鐘晚和柳常青,糾結(jié)了幾秒,小聲道:“回家……”
見到丫頭這副表情,鐘晚也心疼了,摸摸她的頭:“行,媽媽去跟舅舅說一聲,就說安月想回家。”
話語剛落,身后突然傳來一道少年變聲初期的嗓音:“心和見過干爹干娘。”
鐘晚愣了一下,轉(zhuǎn)過身去。
只見楊心和穿著一身白無常的衣服,頭戴高帽,規(guī)規(guī)矩矩的正在向她和柳常青行禮。
許久沒見到楊心和,鐘晚喜道:“心和竟長這么高了。”
楊心和笑了笑:“是心和的不是,忙著修行倒是忘了每年來看望干爹干娘。”
長成少年模樣的他,越來越像楊數(shù)了。
鐘晚想到了那兩位舊友,心中泛酸,正在難受之時,衣擺忽然被一只小手扯了扯。
鐘晚低頭看去,柳安月恰好仰頭看她:“媽媽。”
“怎么了?”
鐘晚蹲下身,把傷感壓了回去。
柳安月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盯著她:“我突然覺得二舅舅好可憐,我想陪陪二舅舅!”
柳常青,鐘晚:“……”
這種感覺,好像在哪里遇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