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樣?”
錢掌柜站在后廚,他對面拿著筷子的正是同春飯館的大掌勺劉師傅。
他這一問劉師傅才回了神,頓了頓,“色香味俱全,見涼了還有這樣的味道,不知道是哪個師傅的手藝?”
他這一問給錢掌柜問樂了,也不回答,指了指另一份烤肉:“你先忙著,等過了飯點把這烤肉回鍋炒了,去后面我們倆吃一頓。”
還不知道同春大掌勺對自己評價頗高的陶夭夭此時正坐在鎮(zhèn)子集市的道邊,大聲吆喝。
“烤野豬肉、燉野豬肉!好吃不膻,回味無窮!賣完為止、賣完為止!”
她是這集市上的生面孔,年齡看起來不大又是個姑娘,周圍攤位的攤主小販都看著稀奇,就連前后店里的掌柜都有好奇出來瞧上一眼的。
尤其是她說自己是第一次出來賣東西,可一上來就這樣大聲吆喝絲毫不見扭捏,看著新鮮。
“小姑娘,你這肉怎么賣?。?rdquo;
來人是個頭發(fā)半白的大爺,一邊探頭看陶夭夭壇子里的肉,左手還提著一個酒壇子。
“回您的話,一大勺二十文!”
大爺在攤子上掃了一眼,鼻子動了動,直接數(shù)了二十文給陶夭夭,指了指斜對面的酒館:“給我盛一勺送到對面去。”
說完也不管陶夭夭什么反應(yīng),拎著酒走了。
雖說陶夭夭當(dāng)時選了這個位置擺攤有考慮到附近就是酒館,可也沒想到事情會這么順利,真的會有人不進(jìn)酒館買下酒菜而買她的。
她眨巴眨巴眼睛,趕緊把銅板收好,舀了一碗肉穩(wěn)穩(wěn)的端著去了對面。
老爺子看了看面前的滿滿一大碗肉,又摸出5文放在桌子上,“這個也拿去吧。”
陶夭夭沒有推讓,喜笑顏開的收了:“多謝您了,這碗您吃好了給我拿去就行,若我不在您就放在旁邊面攤那。”
老爺子應(yīng)了她才離開。
她一回去,旁邊面攤老板娘就遞過來一個碗:“來喝口水,看你這一頭的汗。”
旁邊面攤是四十來歲的兩夫妻開的,老板娘生了三個兒子沒有女兒,看到聰明伶俐的女娃就喜歡,更不用說陶夭夭還長得好看,嘴又甜。
“謝謝宋大娘!”陶夭夭接過來,三兩下下了肚,一轉(zhuǎn)頭面攤又忙起來了。
過了快兩刻鐘,才又有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看見她擺出來的肉走不動道,跟著他的大人沒辦法,買了一包烤肉說回去回鍋。
陶夭夭看著剩下的一堆肉,心里沉了沉。
擺攤效果不好,她只能去上門推銷了,不管怎么說她對自己做的東西還是有自信的。
如果還不行,大不了她再厚著臉皮把東西再背去同春飯館,興許那掌柜還愿意要呢。
“丫頭,餓了嗎?吃碗面?”
陶夭夭抬頭,原來是面攤忙完了。
“大娘,我是吃了東西出門的,你們吃吧。”
她望了眼煮面的大鍋,心里一跳。
陶夭夭轉(zhuǎn)身從自己的壇子里又舀出一碗來,放到了面攤上:“大娘,總歸我這也賣不完,你們把這肉回回鍋,和叔一起吃了吧。”
“這怎么好,你可快端回去,這都是錢吶!”宋大娘連連擺手。
她可是知道姑娘這一碗肉要二十文的,買東西不容易,她可不能占這個便宜。
陶夭夭不許她推辭,“我在這擺攤很麻煩大叔大娘了,您要是不收我下次可不敢在這了。”
她笑吟吟的,說出的話卻不好拒絕,宋大娘只好接下了。
宋大叔是個沉默寡言的,他煮好了面,把自家婆娘收下的肉倒進(jìn)了大鍋里。
鍋是熱的,只翻了兩下,他就被這肉味沖得一震。
這肉冷的時候還不覺得,這一入鍋竟有這么大的香味。
面攤上還有兩個在吃面的客人,都忍不住問了一句:“喲這香味,是弄什么好吃的呢!”
宋大叔不愛說話,大娘卻是個熱心的,她指了指陶夭夭的攤位:“這是旁邊這姑娘賣的做好的野豬肉,可香呢!”
吃著面聞著肉香,客人的口水都要下來了,就連走道的路人都忍不住轉(zhuǎn)頭尋找這香味的來處。
要知道這面攤不比普通的小吃攤、粉攤,白面是細(xì)糧,是精細(xì)物,一碗粉能賣個兩三文,這一碗面就算只調(diào)味撒點蔥花都要個十文。
因此能經(jīng)常來面攤吃東西的熟客,反倒是身上常有錢傍身的。
宋大叔從陶夭夭給的一大碗里舀出幾塊來,伸勺子朝著老客顛了顛:“來點?”
那客人眼睛一亮,端著剛吃了一半的面碗就過來了。
宋大娘拉了宋大叔一把,她覺著是人家丫頭送的東西,他這當(dāng)著面給人不好。
一旁的陶夭夭卻心里覺著,這大叔看著不顯,心里卻明鏡似的。
肉回了一次鍋比第一次味道要重,但放在面湯里剛剛好,這客人吃的拍了下桌子:“這肉可真香!”他轉(zhuǎn)頭看向陶夭夭,“這當(dāng)廚的人好手藝??!”
陶夭夭笑著受了:“多謝夸獎了,我也只會點這個。”
客人一聽說是陶夭夭做的,眼中驚奇更多了。
別說這一下,還真又吸引了幾個客人過來買,陶夭夭眼看著這些去了不少,她喜得一直感謝面攤的夫妻倆。
不遠(yuǎn)處,有幾個人也正在朝著這邊走,其中一人指了指這邊:“哎,看那好像是個面攤,人倒是不少,我們?nèi)ビ眯?rdquo;
這一行人有男有女,看起來像同家人,陶夭夭不認(rèn)得,掃了一眼也沒太在意。
反倒是他們走到面談前,其中一人余光看到了陶夭夭,驚得一時間沒壓住,原地跳了一下。
“陶、陶夭夭?!”
這人一叫倒是吸引了陶夭夭的注意力,也把其他人嚇了一跳。
她皺著眉看向喊她名字的,是個年輕男子,可她卻一點印象都沒有。
這是誰?。?/p>
這一下不只是他,他身邊一起過來的幾個人也一臉驚嚇的看著陶夭夭。
陶夭夭看他們一副見鬼的表情,心下疑惑:“你們……”
其中一個女子叫得最大聲:“陶夭夭?你怎么會在這!”
陶夭夭一聽這語氣就覺察不對了。
來者不善啊。
陶夭夭本來以為這是什么惹上頭的麻煩事,旁邊面攤的宋大娘也擔(dān)心的看了過來:“喲,這是怎么了?”
結(jié)果那女子被人拉了一把,幾個人居然興高采烈而來,慌慌張張的走了。
留下心中不解的陶夭夭和臉帶疑惑的路人。
宋大娘卻是真心擔(dān)心陶夭夭:“你這是跟他們有什么過節(jié)嗎?”
陶夭夭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啊,我不認(rèn)識他們……”
她這是實話,她的記憶里真的沒有這些人。
“大娘知道他們是誰嗎?”
宋大娘壓低聲音:“這是陸秀才的家里人!你當(dāng)真不認(rèn)識?”
秀才!
陶夭夭心中一跳,來到這里這些日,她知道的秀才可就一個。
除了周氏要把她“賣去”那里的那個便宜未婚夫,還能有誰?
她面上不顯:“不認(rèn)識,我沒見過這些人,想來是有什么誤會吧。”
宋大娘見她表情淡定,也看不出什么來,囑咐了兩句就回去了。
陶夭夭坐在原地,心里卻有百般想法,她細(xì)細(xì)回想剛剛那幾個人見她的樣子,覺得事情絕對沒有那么簡單。
她的記憶里沒有這幾個人,可那個喊她名字的卻一眼就認(rèn)出了她。
這可不是照片到處的現(xiàn)代,他們當(dāng)中肯定有人見過她,準(zhǔn)確來說是原本的“自己”。
這樣一想剛剛那幾句話就頗有深意了,什么叫“你為什么在這”。
她為什么不能在這里?
再結(jié)合他們那個見鬼的表情,陶夭夭有了個大膽的聯(lián)想。
會不會原本的自己落水,就與這陸秀才一家人有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