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紋絲不動。
夜色已黑,她仔細(xì)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他受傷了,肩膀上有兩個血窟窿,看起來像是被野豬的獠牙給拱的。
此時,還在流著血。
照這么流下去的話,這個獵戶,怕是會死的。
陶夭夭蹙了蹙秀眉,杏眸里滿是擰巴。
身為21世紀(jì)接受過九年義務(wù)教育的人,眼真真看著一個生命在眼前流逝,是絕對做不到的,她嘆息一聲,咬了咬牙,拉扯著他的大手,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拖進(jìn)了屋子里,挪上了床。
陶夭夭已經(jīng)累得氣喘吁吁,滿頭是汗,歪在床邊休息了一會兒,這才朝著外面走去。
床上的人,微瞇著眼,看著她瘦小的背影,咬著唇,強(qiáng)撐著想坐起來,但血流的實(shí)在是太多,他實(shí)在是太虛了,身子還沒抬起來一寸,便又摔了回去。
她,趁機(jī)逃走了是么?
呵,不過,也沒關(guān)系,本來帶她回來,就是聽說打鐵鰥夫不做人,走了也好,他早就習(xí)慣一個人了。
男人閉上了眼,輕輕呼出了一口氣,便陷入了沉睡。
陶夭夭拎著一個大桶,推開門進(jìn)來,桶里是剛剛燒好的熱水,熱氣騰騰的。
她本來是想逃走的,但想了想,還是沒忍得了心。
她要是走了,他流這么多血,一個人在這屋子里,怕是死了臭了爛了也沒人知道。
陶夭夭吸了一口氣,忍著血腥味,開始處理。
先解開了他烏漆嘛黑的獸皮,然后露出了里面破舊的衣服,衣服沒有想象中的臟臭,平時應(yīng)該是經(jīng)常清洗的,她吃力的把他翻了過來,剪刀一劃‘撕拉’一聲,衣服全部撕開。
陶夭夭愣在原地。
那健碩的小麥膚色的背上,爬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深得、淺的、歪的、斜的,短的有三四公分長,長的直接從他的肩頭一直劃到他的腰脊,幾乎要將他整個人劈成兩半。
這些傷……
很顯然不是野獸弄成來的。
陶夭夭手一顫,這得多疼啊。
她從熱水里繳了帕子,小心的擦向他的傷口處,許是弄疼了他,他‘唔’的一聲,肩頭一顫,陶夭夭嚇得手一抖,動作更柔更慢,擦了許久才將傷口四周血污擦了個干凈。
陶夭夭已經(jīng)累得開始虛脫,本想把臟水提出去,結(jié)果踉蹌一下,直接坐回了床邊,倒在了獵戶的身側(cè),就這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擦洗過后的獵戶,身上沒有了血腥味兒,暖烘烘的。
小小的身子一圈,軟的像是一只貓似得,時不時的往他身邊蹭一蹭,獵戶雖然睜不開眼,卻也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這種感覺真神奇,暖暖的。
一睡,便是一夜。
陶夭夭總算是有了力氣,睜開了眼,一雙黑沉黑沉的眼眸,映入眼簾。
她眨了眨眼,好一會兒反應(yīng)過來,嚇得往后一縮,卻忘了外面便是懸空,‘啊’低呼一聲,險些掉下去,長有力的臂彎一撈,她便重新回了床上,靠在他的懷里。
陶夭夭的臉,瞬間緋紅,心緊跟著提了起來。
“對、對不起,我昨晚太累了,所以才在這里直接睡著了……”準(zhǔn)確的說是直接暈過去的,怎么辦,這個暴躁獵戶,會不會一生氣就一巴掌拍死她?
陶夭夭緊張的心快從喉嚨口里跳出來的時候,獵戶悶哼了一聲,“嗯。”
嗯?
就這?……這是接受她的對不起了?
看起來,這個獵戶,好像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兇嘛。
陶夭夭的臉更紅。
前世在現(xiàn)代,她是孤兒,她是被尼姑養(yǎng)大的,以至于后來去鎮(zhèn)上、省城上學(xué),她都很脫群,一直沒有交到什么朋友,畢業(yè)之后,就干脆回了山里,養(yǎng)大她的師父過世后,她的世界就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她真的……很少和人接觸,更別提是,男人。
“你、你餓了么?我去熱湯。”
她慌張的轉(zhuǎn)過身,扭動著腰身便要下床,臨了還因?yàn)閯幼鞣冗^大,小屁股拱了他的腰身一下,臉漲紅的跟個柿子似得,腦袋恨不得埋進(jìn)脖子里逃了。
獵戶濃密墨黑的眉挑了挑。
嗯,女人似乎還真的怪有意思的。
陶夭夭捧著臉,往鍋洞底下加了一把柴,雞湯重新熱了起來。
她正要盛上一碗,回房間里去,院子里傳來了一陣叫囂。
“就是這兒,官爺,就是住在這里的來歷不明的獵戶,綁了我家侄女。”
陶夭夭擱下了碗,走出去一看,果然就瞧見周氏帶了幾個官差模樣的人來了。
“夭夭?”周氏瞧見陶夭夭還好好的站在這里,有些詫異,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八成昨天晚上已經(jīng)被獵戶獵戶給那個過了,不矜貴了。
她快步走過去,把陶夭夭往回一扯。
不管怎么樣,反正也不能讓陶夭夭待在這兒,一頭野豬換一個大活人,簡直做夢。
“這便是你侄女?”帶頭的官差瞧著白皙水嫩的陶夭夭,眼睛亮了亮。
“正是,官爺,這便是老婦的侄女,那個打獵的獵戶,肯定在屋子里,不知道是做什么勾當(dāng)?shù)?,快把他抓走?rdquo;周氏伸手朝著屋子里一指。
幾個官爺氣勢洶洶的就要朝著屋子里去。
這太平盛世很少見到什么賊人,好不容易撞到一個,還不趕緊的抓了去衙門里交差領(lǐng)功?
“等一下。”
陶夭夭攥著拳頭,往前走了一步。
官爺腳步頓住,扭頭看她。
“怎么了?”
陶夭夭朝著官爺行了個古代閨中禮:“官爺,奴家并不是被綁來的,而是已經(jīng)被許配給了獵戶,我嬸娘昨天已經(jīng)應(yīng)允,獵戶用五頭野豬當(dāng)做聘禮聘我了。”
“這是真的?”官爺不滿的看向周氏。
周氏臉色一變,狠狠挖了陶夭夭一眼。
“你胡說,我昨天那是被獵戶給威脅了!他滿身是血的站在我面前,用野豬來換你,我能不換么?不換怕是就和那野豬一樣,直接被他一拳頭給錘死。”
“官爺,你別聽她的,趕緊去抓了那獵戶,為民除害吧。”周氏朝著官爺堆笑,催促道。
官差擰眉,略有遲疑。
陶夭夭趕緊繼續(xù)道:“官爺,您有所不知,前兩天小女落水,正是這獵戶所救,獵戶對小女有救命之恩,別說是給了聘禮,就算是沒給,以身相許也合情合理,官爺若是不分青紅皂白的把人抓到了衙門里,縣老爺那樣頭頂青天的人,怕是……“
話說到這里,官差如何不明白?
他們大老爺公正嚴(yán)明、剛正不阿,他們這么把人抓回去,別說領(lǐng)賞了,怕是還得領(lǐng)罰。
官差睨了周氏一眼:“大娘子還真是膽大包天,使喚我們辦起家事來了,莫不是家里炕冷,想上牢里待上幾天!”
“不、不敢、不敢。”周氏臉一白,連忙擺手。
幾個官差冷哼一聲,甩著袖子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