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李明霄睜開眼睛后,透過窗外看到外面的東西時,頓時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的便要大喊出聲兒來!
“噓!別出聲!”早在心里料到他會有這種反應(yīng),我當(dāng)機(jī)立斷趕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只見外面大開的院門處,正有四個黑色紙扎人的身影緩緩倒退進(jìn)了院門!
四個紙扎人的中間是一口紙扎棺材,讓李明霄感到驚悚的不僅僅是那紙人抬棺的紙扎正是白天他親手燒掉的,親眼看著化為灰燼的,還有那幾個無眼紙扎人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能夠活動自如,正配合十分默契的倒退著走向靈堂的屋子。
“紙…紙扎人…復(fù)活了???!”李明霄顫抖著聲音,小聲的不可置信道。
“那幾個紙扎人是我用靈生符,暫聚了一時的自然靈氣,所以才會在夜晚復(fù)活。”對滿臉震驚的男人解釋了一下,免得他太過驚嚇。
就在說話的功夫,那幾個無眼紙扎人已經(jīng)順著紅線從靈堂中原路返回,抬著棺材走了出來。
按照紅線擺出的路線,出了李家的大門,便奔著山上走去。
“吳…吳生…你能不能告訴我…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兒?!”神經(jīng)緊張的咽了口唾沫,李明霄雙眼緊緊的注視我,開口詢問道。
“你們家發(fā)生的怪事,其實都是因為老爺子生前做的行當(dāng),做紙活兒這東西,就是替生人為死人做的,所以要經(jīng)常接觸到那些不干凈的東西,久而久之,這人便會加重身上的陰氣。”
“老爺子的尸骨正是因為陰氣過重,壓著棺材,所以陽人才無法抬動棺槨。”
“那這紙人抬棺是怎么回事?”李明霄明白了前面的事情經(jīng)過后,點了點頭,繼續(xù)追問我關(guān)于紙扎人復(fù)活的事。
“這紙扎人中,黑衣紙人是最兇的,可以壓制住尸身的陰氣,而紙扎人聚靈后,能夠根據(jù)紅線來尋找到陰氣所在地方,將尸身的陰氣全部吸噬到紙扎棺材中,抬去山中先行下葬。”
“明天你再去尋找能夠幫忙的鄰里來,就可將棺槨抬去下葬了。”
“那這紙扎人既然是最兇的,為什么現(xiàn)在會愿意乖乖做這些事呢?”李明霄還是覺得有些不太明白。
“因為白天我已經(jīng)在那幾個紙扎人的眉心處,點了中指血,自然便可以壓制住這紙扎人的兇性,白天讓你去將紙扎人燒掉,是為了能夠讓紙扎人更熟悉你的氣息,找到這里。”
“不給紙人畫眼睛,也是想要讓紙人只憑著紅線的氣息來行走便可,不會多生一些事端。”
“原來是這樣,這些是不是屬于陰陽術(shù)法的門道?”男人驚奇的感嘆道。
不能向他解釋太多,也就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算是認(rèn)同了這個答案。
“吳生,你剛剛給我看的這紙人復(fù)活,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陰陽眼?”
“你這只是我用特殊的辦法,暫時打開的,等到幾個時辰后,在你眼睛上的香灰消失了,就看不到了。”這事情也沒有什么好隱瞞的,我所幸一股腦兒的全都告訴給了他。
“還真的有陰陽眼??。?rdquo;男人驚訝道。
我點了點頭,確認(rèn)了他的疑惑。
“明天你記得在太陽初升的時候,去將那紅線剪斷,收好,以免再遭紙人回魂。”看著院門外的方向已經(jīng)看不到紙扎人的背影了,我趕快將最后收尾的關(guān)鍵一步,告知于李明霄。
可是見他半天沒有動靜回應(yīng),我疑惑的回頭看了一眼,就見他一臉糾結(jié)的不知是在想些什么事情?
“你怎么了?”
“吳生,我有件事情,想麻煩你,不知道該怎么說?”李明霄猶猶豫豫的說出這句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我想問…能不能…我能不能再見見我父親?”見怪事已經(jīng)解決,李明霄最終還是將心底最記掛的事說了出來。
“這……”
我有些糾結(jié),不知有沒有資格來決定這件事,是否破壞了陰陽兩界的規(guī)矩?
一面是已經(jīng)死去,心里始終惦記著子孫的老人,一面是還尚在陽間,知道父親去世的消息后,才最終幡然醒悟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之哀的孩子。
思量再三后,我覺得不管是到了哪一界,最終還是抵不過情系所牽,讓兩個人見一面,把話說開,總好的過讓兩個已經(jīng)終難相見的人,抱著遺憾相念過往的好。
“好,不過你要抓緊時間,趁寅時之前,把話說完,現(xiàn)在還有不到一個時辰。”
“謝謝!謝謝你,吳生!我謝謝你!”李明霄似是不敢相信,我能答應(yīng)幫他再見一次已故的父親,震驚的有些不知所措。
“老爺子現(xiàn)在就在靈堂,你去吧。”攔住中年男人不停向我鞠躬的動作,告訴他去靈堂便能見到老李頭兒。
只見他背脊一僵,再抬頭時,已經(jīng)紅了眼眶。
李明霄手足無措的在臨走時,扶住了我的手背,自小便沒有體溫的我,對誰的觸碰都會格外的清晰,但那一刻,卻絲毫沒有感受到一點點溫度。
這說明,李明霄的手心應(yīng)該都激動的失了溫度吧?
看著那道身影在漆黑一片的院子里跌跌撞撞的向著靈堂的方向走去,直到拐進(jìn)靈堂后,才失了蹤跡。
大概過了幾分鐘的時間,只聽靈堂的方向傳來了一道恍若無聲的:“爸。”
父子倆大概是有數(shù)不盡的話語想要訴說。
老李頭兒不停的叮囑著兒子要注意身體,好好的照顧家里,撫養(yǎng)孩子長大,不要掛念他,多多的回來看看家中的母親,不要讓他母親的晚年也如同他自己一般,對孩子們牽腸掛肚。
李明霄對父親的叮囑句句回應(yīng),從無聲的哭泣到最后肝腸寸斷的大哭不止。
最后只聽一心想要父親回來的兒子“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這才止住了哭聲。
“爸,您放心,我會好好的把小成撫養(yǎng)長大,不讓您在那邊牽掛。”
“爸,您放心,我會照顧好家里的一切,不讓您在那邊牽掛。”
“爸,您放心,我會照顧好老媽,不讓您在那邊牽掛。”
“爸,您…您還能回來嗎?”
“如果您能回來,我就把您和老媽接到城里去,帶您和老媽去住大房子,工作什么的我也可以不要,我已經(jīng)攢了很多很多錢了,只要您能回來…我什么都可以聽您的,我愿意和您學(xué)做紙活兒,您放心,我肯定都聽您的,我會好好的跟您學(xué),爸……”
話頭止住后,那邊便又從小聲的抽泣開始慢慢的變?yōu)楹窟罎⒋罂蕖?/p>
可能,需要很長一段時間,這個中年男人才能從父親逝世的痛苦中走出來吧。
應(yīng)該已經(jīng)沒什么事需要我了,掏出手機(jī)給老崔打了個電話,還沒等開口,就聽老崔在那邊道:“在門口等著。”
從頭到尾,我連個張嘴的機(jī)會都沒有,就聽到這么一句,電話那邊便被“啪!——”的一聲掛斷。
有些習(xí)以為常的接受了老崔這暴躁的個性,認(rèn)命的四下看了看,見沒有落下什么東西,便起身向門外走去。
剛到門口,還沒有抬頭,就聽到了已經(jīng)熟悉的兩聲“滴滴——”。
“磨蹭什么呢?臭小子,趕緊上車,別耽誤老子的事兒!”
“來了,別催了。”
坐上老崔的紙扎車,不知又走上了哪條陰路,外面的景色不再是陽間的房屋,而是變成了四處凄涼的荒野。
剛想要閉目養(yǎng)神休息一下,身下的車身便突然傳來了一陣劇烈的搖晃!
“嘭!——”